梨瓷耳尖微红,点了点头。

嘉宁长公主便道:“那本宫替你做主,让他娶你为妻可好??”

梨瓷却不?愿意了,连忙摇头,小声提醒长公主,“我是要招赘的呀。”

嘉宁长公主闻言,又想起今日原本替她?相看的那位成姓进士,那人父母双亡,性情温厚,最是适合入赘,偏生被自己?的儿子闹了这么?一出,明日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为免局面变得更加复杂,也?只能暂且将此事隐下不?表了。

她?揉了揉眉心,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把这混账儿子入赘出去算了!

可看着梨瓷满是信赖的眼神,嘉宁长公主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温声道:“本宫先送你回府。至于你义兄那边……本宫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梨瓷乖巧点头,眼底满是欢喜。

两人鸡同鸭讲,却难得尽如人意,就这么?踏着夕阳的余晖,一同归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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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梨瓷难得早早地醒了,梳洗过后?,竟然还赶上了府里的早膳。

绣春替她?端来了山药杏仁粥,见小姐不?住地望着窗外?,便将窗户支得更开了些。

窗外?喜鹊落在地上,叽叽喳喳的,梨瓷喝了一口粥,大方地挑出一颗杏仁掷去,鸟儿扑棱着翅膀接住,惹得她?眉眼弯弯,也?开始哼着不?知名的江南小调。

绣春没忍住道:“小姐今日这般欢喜,可是那恩荣宴上遇着什么?好?事了?”

梨瓷从来没有藏过这么?大的秘密,开心得连连点头,嘴上却忍住了,“这会儿还不?能说。”

“小姐不?说我也?知道,”绣春才从厅堂那边过来,听了些消息,便凑近她?耳畔道:“可是有人来提亲了?”

梨瓷执着汤匙的手蓦地一顿,小声嘟囔道:“怎么?是提亲呢,昨日不?是说好?了入赘的么??”

绣春闻言也?有些惊讶,却轻声劝慰道:“谢公子毕竟点了探花,又新任了翰林院编修,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这……反悔也?是人之常情。”

听到谢徵的名字,梨瓷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忘记将谢徵哥哥想要求娶之事告诉爹爹和娘亲了。

果然,很?快就又有丫鬟过来,说夫人请小姐过去说话。

周澄筠正在院子替芍药修枝,抬眼瞧见女儿走来,便放下手中金剪,伸手招了招,示意她?靠近些说话。

“今日谢徵登门?提亲了,你爹爹正在厅堂与他相谈。咱们家虽早有替你招婿的打算,可这终身?大事,到底还是得先问问你的想法,”她温声细语道:“谢徵和你青梅竹马,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品行、才学、样貌都没得挑,如今点了探花,刚得了翰林院的任职便来提亲,也?可见心里有你。”

只是想起女儿的病情,周澄筠的目光微微一黯,强颜欢笑道:“婚姻大事,自然还是要挑个喜欢的共度一生,谢徵这孩子确实不?错,若是你也?倾心于他,咱们也不必非得招赘不可。”

“娘亲,”梨瓷抬起头,琉璃般的眸子映着晨光,清晰地印出心意,“阿瓷不?喜欢他。”

周澄筠一愣,有些意外?她?的回答,但很快便有了更不好的猜测。

她?试探地问道:“阿瓷这样说,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人了?”

先前在梨瓷的生辰宴上,她?也?是见过谢枕川的,的确是玉质金相,当世无双,阿瓷与?他相处久了,这般珠玉在前,旁人哪里还能入眼?

在娘亲面前,梨瓷便藏不?住秘密了,果然弯起唇角,开心地点了点头。

可是那般的权势、出身?……罢了,谁让女儿喜欢呢?

周澄筠叹了口气,又问道:“他可答应了要娶你?”

梨瓷又摇了摇头。

梨瑄正好?也?从院子里路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义愤填膺地捏着拳头上前,就听见梨瓷道:“恕瑾哥哥答应了要来入赘的。”

周澄筠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梨瑄也?没收住势,把自己?绊倒在地,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两个人转过来看着,梨瑄面前扶着门?框站稳,拂去额上一片落叶,干笑道:“路过,不?小心没站稳。”

周澄筠与?梨瑄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惊涛骇浪那可是当朝长公主与?信国?公之子,手握重权的濯影司指挥使,他便是假意入赘,梨家庙小,如何盛得下这尊大佛?

但看着梨瓷眸中的甜意,众人一时又不?忍心戳破了,总归是先婉拒了谢徵的提亲,而后?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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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徵有些憾然地告辞,退出府门?。

他虽被拒绝,但也?不?恼,梨家虽是商贾,却并非爱慕虚荣、攀附权贵之人,只是心疼小瓷罢了,只要自己?拿出足够的诚意,终有一日能够打动他们。

他朝翰林院的方向前去,却忽然在月柳桥上看到了一身?布衣、缓步而来的濯影司指挥使,莫说车驾了,身?旁连个随侍都没有。

谢徵心中虽然惊讶,却也?迅速镇定?下来,行礼道:“下官见过谢大人。”

谢枕川亦是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谢徵今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便知他来访梨府所谓何事。

他抬手示意谢徵免礼,语气却透着一丝凉意,“谢编修今日不?在翰林院中修书,竟有闲暇访友?”

谢徵连忙解释道:“下官确是忙了一上午,实在是趁着午膳的间隙,才抽空前来拜访的。”

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呵,倒还盘问起我来了。

都是阿瓷心软好?说话,才让这厮如今还心存侥幸。

谢枕川心中醋意翻涌,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我昨日辞官,如今正告假在家中休养,不?必叫我大人。”

谢徵自然听闻了谢枕川昨日不?满应天帝包庇王党科举舞弊罪行,当众辞官之事,但是毕竟圣上尚未应允,他也?着实敬重谢枕川的风骨,便道:“谢大人言重了。”

谢枕川微微勾了勾唇角,又慢悠悠吐出一句,“以后?也?未必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