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并未”

他话音未落,梨瓷已然神色慌乱地朝他身后望去?,不等他反应,那只柔软的手?突然反握住他,拽着人往他方才藏身的假山深处躲去?。

谢枕川被这突如其来的主动亲近弄得?一怔,连着被人打断三次的怒意也顿时消散大半,看在梨瓷主动牵了自己的手?的份上?,他决意给那人留半条性命。

不过很快,谢枕川便明?白了梨瓷为?何如此慌张了。

假山缝隙间漏进的阳光斑驳陆离,他身量高些,此刻微微俯身,透过石孔往外望去?,看清了来人之后,他眸光微微一滞,默默地收回了方才那句狠话。

一行人正朝假山的方向缓步而来,为?首的那名?妇人一袭雍容华贵的宫装,步履之间仪态万千,正是?他的母亲,嘉宁长公主。

就在这时,又有另一人踏上?了石径,两拨人在此相遇,皆停了下来。

谌庭躬身行礼道:“微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免礼平身,”嘉宁长公主语气轻柔,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谌大人,不知你方才可曾见过本宫那位义女?”

谌庭敛目垂首,眼观鼻、鼻观心道:“不曾。”

嘉宁长公主只好又问,“那可曾见过恕瑾?”

“这……”

不过是?一转头的功夫,两人便不见了,除了假山,还能是?在哪里。

谌庭微微迟疑,随后朝御花园中?胡乱指了个方向,“微臣方才在那里见过谢大人,只是?他似乎有事在身,不过寒暄了一句,他便匆匆离去?了。”

嘉宁长公主闻言,便微微侧身,朝底下人吩咐道:“派人去?寻。”

“是?。”

除了嘉宁长公主身边的两位大宫女,一行随侍很快散开,各自去?寻人去?了。

谌庭心中?一紧,“长公主殿下可是?有急事要寻谢大人?”

他面上?无辜,脚下却故意踩响了碎石,给假山里的两人示警。

“算不得?什么急事。”嘉宁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缓步前行,谌庭则微微落后半步,恭谨地跟在她身旁。

离得?近了,两人的声音通过山石的间隙传来,已经清晰可闻。

嘉宁长公主絮絮道:“恕瑾都是?那么大的人了,管他作甚,只是?本宫今日是?带了小瓷……噢,便是?本宫那位义女,前来赴宴,想要替她相看这科进士里头,是?否有相宜的夫婿人选。”

谢枕川听得?微微抿唇。

自己身边这些人,真是?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谌庭立刻乐了,隔着山石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玩笑之意,“不知长公主殿下觉得?微臣如何?”

嘉宁长公主也笑道:“谌大人自然是?风度翩翩,青年才俊,可惜本宫那位义女还有旁的要求,谌大人只怕是?不太符合了。”

谌庭到底还是?有几分义气在的,为?了绊住长公主脚步,此刻便佯装不知,虚心请教道:“长公主殿下谬赞,不过微臣在京中?这些年,的确也算是?识得?几位青年才俊。不知那位姑娘有何要求,若是?有缘,微臣也可做一回媒人。”

嘉宁长公主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谌庭,与他细说起来。

谢枕川在心中?轻舒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身边最不省心的那个已经开始捣乱了。

第91章 甜意 现在轮到我了。

梨瓷也不知自己是为何, 方才远远地看见了嘉宁长公主过来,便下意识地拉着谢枕川躲进了假山里。

这石洞的入口隐蔽,被垂落的忍冬花枝遮挡着,步入其中, 才知别?有?洞天。

洞内颇为宽敞, 洞壁错落散布着四五个天然孔窍,阳光斜斜漏入, 在石上投下斑驳光影, 最大的那处孔窍下还设有?一张温润光滑的青石圆桌,配三张鼓形石凳, 可供人休憩。最妙的是洞内西侧, 一道细瘦飞瀑自山石缝间泻下,在洞底汇成一小处山涧,水面如镜,天光云影映入其中,别?有?意趣。

谢枕川在石桌旁站定,顺着那处孔窍往外看。

梨瓷站在他身侧, 石洞内凉意沁人,时?有?清风穿洞而过,拂来草木和忍冬花香的清气,她却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燥热从心口泛起?。

大约是自己太紧张了。

假山外已有?人声由远及近传来,梨瓷听不大清说者?身份, 也踮脚凑近那孔窍去看。

那处孔窍很高, 她根本看不见, 有?风再次拂过,带来的却不是花草清香,而是一缕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茶香。

梨瓷微微偏过头, 看到的是他清晰凸起?的喉结,修长的脖颈被雪白的右衽交领束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

好热。

她想?起?来自己今日的衣裳便是右衽交领,怪不得这么热。

只是该从何处解起??

离得近了,先前还隐约的茶香就分明?起?来,仍旧像是被蜜望调和过的滇红,醇厚的茶韵裹着绵绵甘甜,在不为人知的石洞里绽开层层叠叠的香馧。

她伸手?去寻系带,眼神却落在那段比白缎更为干净细腻的脖颈处,看到靠近喉结的地方有?一小块湿痕。

咬一口,似乎能够透出蜜望的甜香。

假山外的对话还在断断续续地飘来,梨瓷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心头燥热已经开始与理智拉锯,两日前服过的汤药似乎让身体产生了耐性,非但?没?有?让她好受一点,反而保留了神志,更为清醒地感受痛苦。

谢枕川这才察觉出梨瓷的异样,平日里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被一层迷蒙的雾气笼罩着,脸颊也泛起?两团不正常的酡红,似天边冶艳夺目、燃到极致的晚霞,娇艳欲滴却又透出一丝病态。

梨瓷紧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声道:“恕瑾哥哥,我好像又要变小狗了。”

这幅模样实在可爱,若非她已经将?自己交领处的系带拆了一半,应当会更乖巧些。

看出是“三分春”的药性发作了,谢枕川自然不会计较,甚至配合地伸出手?来,示意她饮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