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瓷点点头,她喝药习惯了,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望着谢枕川下颌处的?那一道小伤口,惊呼出声,“恕瑾哥哥,你这里受伤了。”
她一叠声地问道:“是怎么受伤的?,疼不疼啊?”
近半寸长的?一道口子,如今已?经结出了暗红色的?痂,像落在冷玉上?的?一痕朱砂,不仅丝毫未损玉质,反倒平添了一丝别样的?美感。
那张金相玉质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谢枕川隐忍道:“自己不慎磕的?,不妨事。”
“恕瑾哥哥小心些呀,”梨瓷一本正经地奉劝了一句,又?关心道:“敷药了么?”
敷了,毕竟他明日还要上?朝,甚至还服了一剂消肿止血的?汤药。
照理说,结了痂的?小伤口便不必再?涂膏药了,但望着那双圆眸里的?关切之色,谢枕川又?神使鬼差道:“未曾。”
梨瓷立刻殷勤地揽下了这桩小活儿,“我帮你搽药吧。”
止血安和膏就在书桌的?面?上?摆着,谢枕川仍是装模作样翻找了一番,这才将药瓶拿了过来。
梨瓷指尖蘸了药膏,踮着脚尖凑近他的?下巴。
谢枕川干脆在美人榻边坐下,又?微微仰头,好方便她为?自己上?药。
她俯身下来,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回青橙花香浮动,他没忍住,喉结轻滚了滚。
梨瓷显然是误解了,搽药的?动作一顿,柔声安慰他,“不要怕,我会很轻的?,一点儿也不疼。”
谢枕川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感受到?她的?指腹极轻地落在下颌处的?痂痕上?,带来一抹更轻的?凉意,微苦的?药香混合着她身上?的?回青橙花香,在两人之间氤氲出几分暖意。
搽完了药,她又?靠得更近了些,像上?次那样,一丝不苟地履行最后的?流程,轻轻地朝伤处吹气,“呼,呼。”
她的?表情几近虔诚,坚信这样便能将疼痛吹走,实在是可爱。
谢枕川缓缓垂眸,浓密的?长睫遮住了眼底那一点愉悦之色。
结痂又?如何,他甚至愿意日日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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搽完了药,正好门?外?南玄来禀报,“世子,长公主殿下请您和梨姑娘一并去?用膳。”
借着夜色掩护,谢枕川将梨瓷送回了枕霞轩,又?估算了一番她的?时间,这才迟迟去?了主殿正厅。
宴上?的?人声早已?散去?,晚膳算是家宴,侍女们已?经开始传膳了。
梨瓷来得早些,乖乖在嘉宁长公主右下首落座,看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摆上?桌。
嘉宁长公主不是喜好排场、铺张浪费的?人,席面?上?拢共八道菜肴,其?中过半都是江南亦或山西?风味,就这样,她还担心梨瓷吃不惯,又?询问她喜欢吃什么。
长公主府的?吃穿用度自然是顶顶好的?,又?有专人操持,实在是样样都很合梨瓷的?心,她诚实地摇了摇头,“义母不必费心,这些菜色我都喜欢。”
“喜欢便好。”嘉宁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看到?姗姗来迟的?谢枕川。
“孩儿见过母亲。”
谢枕川行了礼,在她左下首落座。
“这半日到?哪儿去?了,也不见个人影,”嘉宁长公主不喜他这等散漫做派,轻斥了一句,瞧见他下颌处的?伤口,又?面?露惊诧之色,“这是怎的?一回事?”
谢枕川面?不改色道:“寻常磕碰罢了。”
“衣冠仪容乃朝廷体?统,你身为?濯影司指挥使,怎的?如此轻忽失慎……”嘉宁长公主话说到?一半,又?瞧出了些许的?不对劲来。
那处伤痕,看着不像是磕的?,倒像是咬痕。
第78章 内情 呜呜呜她不想再当小狗了。……
原先催促他要对婚事上心, 他却充耳不闻,油盐不进;如今决意?不再?插手,他又放浪形骸起来……
嘉宁长公主?咽下剩余斥责的话,沉吟片刻, 实在不愿自?家弄出什么丑事来, 不得不问?道:“是在何处磕的?”
谢枕川微微侧过?头,夹了离自?己最远的一道菜肴, 镇定自?若道:“春日宴上。”
梨瓷也?在旁附和了一句, “我方才也?问?过?的,恕瑾哥哥的伤处已经?上过?药了, 义母不必担心。”
这哪里是伤处的问?题。
嘉宁长公主?看着梨瓷真?诚又懵懂的表情,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乖女儿天真?无邪,固然是好事,可儿子的放荡不羁更?让人揪心。
她可不像小瓷那?样好糊弄,还记得自?己吩咐儿子去见岑沁时,脸上还是好好的,他对岑家女儿无意?也?就罢了, 还欺瞒自?己说?下午是在处理公务,哪里的公务能处理成这样?
嘉宁长公主?此刻心情实在复杂,没忍住抬高了声音,质问?道:“既然是在宴上,你倒是同?本宫说?说?, 沁芳园的哪块山石, 还是哪处凭栏, 能磕出咬痕来?”
厅中瞬间鸦雀无声,谢枕川不答话,侍女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梨瓷还拿着手里的那?一只牡丹玉露团,悄悄地咬了一口。
这玉露团又名雕酥,将洁白如玉的酥酪精心雕画出一朵牡丹花的模样,盈齿有淡淡奶香,甜而不腻。
玉露团上的牙印还清晰可见,梨瓷抿化了口中的酥酪,又悄悄抬头,看向谢枕川下颌处的伤口。
她方才搽药的时候都未曾注意?,现在才发现那?处伤口的确是牙印的痕迹,只是……
不知为何,她感觉谢枕川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似蝶翼轻颤着落在花枝上,分明克制,却又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顺着那?若有似无的视线垂眸,她看向了眼前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玉露团,莫名地心虚起来。
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点丢失的记忆,骤然放大的五官,沉郁的呼吸声,温热的肌肤,腥甜的血液……
完啦,好像是自?己咬的。
方才那?一只玉露团还未吃完,她掩耳盗铃地又咬了一大口,将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的,做贼心虚地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