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江千里挑了挑眉。

“先生。”鹤薰站起来冲着江千里笑着招手。

江千里点了点头:“公主,早。”因着昨日公主说过,在她的院中江千里与她便是学生与老师的关系,不必行礼,江千里自然乐意,公主金口玉言,旁人就算看见了,也说不出什么。

“三皇子怎么在此。”江千里刚要向着鹤闽弯腰,鹤闽赶忙站起身阻止道:“先生且慢,我听小薰说了,在这院中,只有老师与学生,并无君臣之礼,先生不必向我行礼。”

“但是,三皇子并不是我的学生啊。”江千里看着鹤闽。

鹤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听小薰说,先生素有‘玉琴公子’的名声,所以慕名前来旁听,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江千里点了点头,无所谓啊,一个也是放,两个也是赶,放一只羊和放两只羊也没什么区别:“三皇子谬赞,既然三皇子感兴趣,就一起听听吧。”

鹤闽对着江千里笑了笑。江千里没理他,转头对着鹤薰道:“昨日我教公主的那些,公主可记得了?”

鹤薰得意的点了点头:“当然了!千、江先生教我的,我记得特别牢!我弹给你听。”

江千里笑了笑,轻摇起折扇:“好啊,如果弹错了,我可要罚你。”

鹤薰双手悬于古琴之上,右手轻拨,抹、挑、勾、剔、擘、托、打、摘这八种指法或紧或慢、或多或少,张弛有度,转换娴熟流畅;

左手上、下、进、退复、掐、带、爪,也都很熟练,取音准确,生动灵活。

江千里半眯着眼睛,折扇支头看着鹤薰。

鹤薰弹完之后,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看着江千里。

江千里不禁失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公主果然聪慧过人,这些基本的东西,我小时候也学了整整三日,没想到公主只一天便全掌握了,”想要用折扇点她眉心,想到什么,反手握过折扇,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是令江某人惊为天人啊。”

鹤薰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高兴神采:“是真的吗?千里哥哥,我真的有这么聪明啊!”一时忘形,“千里哥哥”脱口而出,说完左右看了看,婢女们今日早就让自己支开了老远,想必是听不到她喊的什么,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对着江千里又道:“那,那先生是是多大的时候,要整整学了三天才学会这些呀。”

得意的样子明显就是炫耀。

江千里拄着头思考了一会,弯着眉眼看她:“大概是五岁吧……”

鹤闽听她们俩的对话时,正在往嘴边送着茶水,听到此句,一口茶瞬间全喷了出来,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鹤薰嘟了嘟嘴,白了鹤闽一眼:“你再笑!你再笑!你再笑你明天别来了!回你的赤阳宫去!别来我这!”

鹤闽赶忙将嘴巴捂住摇了摇头,但是那满眼的笑意确是怎么也藏不住。

三人有说有笑的坐在院中弄琴饮茶,娇憨可爱的少女,俊朗清秀的少年,宛如一幅迷人画卷。

穆轻舟途径桂月宫门口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祥和温馨的画面。

他微蹙了下眉头,她还从不曾如此对他笑过。她对着他笑的时候,多半是带了刻意的讨好,或者是伪装的面具,穆轻舟手指渐渐收拢,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第二十三章:善后。

一连着□□日,江千里跟穆轻舟同住一个院子,甚至她回房还要经过穆轻舟的寝屋,居然连一次面都没碰到过。

江千里觉得挺奇怪的,起初的时候还想过,莫不是穆轻舟在刻意躲她?后来仔细想想,穆轻舟躲她作甚?

就算是要躲,该躲的人也应该是自己才对,毕竟住在别人屋檐下的是自己。

反正见不到,江千里也无所谓,这几日除了给鹤薰授课以外,自己同鹤闽的交情倒是变得越来越好,江千里发现,这鹤闽为人,一旦正常起来,还是很讨人喜欢的么。

两人品茶下棋,饮酒观舞,日子过的既舒坦又愉快。

宫里的舞姬们个个身段妖娆,舞姿曼妙,比之外面,好上太多。江千里终于体会出一些这宫中的美妙之处。

只是有件事,她其实一直有放在心上,那日她将那名叫做程湘儿的少女杀了之后,按理说,在这王都出了人命案,不应该这么无声无息才对,但是这件事情确实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想了几日,想着也许是她待在这深宫别院,消息闭塞吧。便没再多想,毕竟她手上的人命也不止这一条,若是条条她都追根究底的话,她也就别想过逍遥日子了。

江千里日子过的很快活,穆轻舟的日子过的却并不怎么样。

当晚他得知她杀人之后,在她入睡之时,无声无息的进入她的寝居,用术法探查了她衣襟上的血迹,使用追源术找到血迹的主人。

他来到那处庄子少女的房间之时,少女的尸-体已经发僵,因为脖颈上的伤口有些深,失血过多,尸-体斑块非常浅淡,皮肤异常苍白。

少女的衣物已经被褪下,锦被随意的搭在她身上,却并没有盖住什么,穆轻舟皱了皱眉。她是故意的。

轻叹一口气,穆轻舟略一扬手,躺在床上的少女-尸-体,重新穿好了衣衫,穆轻舟走过去,手指间萦绕起淡淡白光,扫过少女脖颈前的那条红色伤口,伤口慢慢愈合。

穆轻舟双手结印,少女-尸-体浮空而起,房梁上出现了一条白绫,穆轻舟将少女的尸-体悬挂于白绫之上,做出一个像是少女悬梁自尽的样子,将屋内溅射出的血迹一一抹去,又将江千里握过的那杯茶清理干净,桌面上只余下一人喝过茶的痕迹,做完这一切,额头已经渗出细密汗珠。

倒不是所用术法有多高深,只是即便是身为他,妄改因果,肆意篡改人命真相,扰乱轮回,也是要受到极强反噬的。

法力越深,反噬越强。

穆轻舟紧抿着双唇,咽下喉头上涌的一缕腥甜,转瞬消失在屋子之内。

穆轻舟回到挽辰宫,在自己的寝居坐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抬起脚步,来到了江千里的房间。

床上的江千里呼吸匀称,完全看不出来受到了什么影响,人命在她眼中仿佛如同草芥一般,一如从前的她那样。

可是从前,他最恨她的残忍与嗜血。恨她的锱铢必较,恨她的睚眦必报。

他坐到她的床边,抬起手,想要轻抚过她的眉眼。江千里微微皱了皱眉。穆轻舟便停下了即将要触碰到她的手。

心中炙热之感甚嚣而上,混杂着今夜所受到的反噬之痛。穆轻舟嘴角流下一丝殷红。

他站起身来,回身又看了看她,轻叹一声,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出去。

他需要闭关静养一段时间。希望她不要再做什么让他不放心的事了。

江千里今日有些纳闷,给鹤薰授课的时候,居然没见到鹤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