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轻舟身形一怔,抿着双唇,没再说话。
沅笙转过身来,看着他。
穆轻舟面色微白,身上的气泽看起来也不是很稳,她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眉头不自觉的便皱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穆轻舟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微有些苍白的面上却浮出一丝笑意:“什么?”
沅笙察觉到自己这样子,倒像是在关心他,轻哼一声,转身朝着城下走去:“殿下此来我魔界,倒是不曾有两族官牒通文来报,这般又是为着何事?”
沅笙走了两步,微微侧目:“哦,我懂了,龙魇的异动,想必天族也察觉到了,这回又是想玩什么把戏?”她停下步伐,侧转回身,面上带了笑,眼中却一片凉意:“难不成又是‘美男计’那一套?是想让本尊说天族的人愈发蠢钝如猪,觉得同样的计谋本尊会上当两次,还是应该说天君那老头心中只有这么一个龌龊计策?”
穆轻舟微白的面色听到沅笙的话之后,更加惨白,如同一张旧色宣纸,还带着几分沧桑之感。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沅笙见他这般,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怒气,冷声道:“既然什么都不想说,我魔界也不是你一个天族之人随意踏足之地,殿下是自己回去,还是本尊叫人请你回去。”
穆轻舟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上前两步,抓住沅笙的衣袖:“沅笙,我只想陪着你。”
沅笙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呵,殿下说笑了,本尊用不着殿下来陪。”她盯着穆轻舟的双眸:“如果殿下是奉天君之令想来探一下我的虚实,那大可回去禀告天君老头,本尊如今已然大好,千年之前的旧帐,本尊大度不想同他清算,如果他再有什么肮脏心思,便别怪本尊不客气!”
强大的红**泽翻涌而起,穆轻舟被震得后退数步,涌出一口鲜血。
沅笙一愣,赶忙将周身的气泽收敛,眼中划过一丝惊异,穆轻舟怎么了?竟能被自己周身的威压震的口吐鲜血?
穆轻舟被沅笙周身释放的气泽震得后退数步,吐出一口鲜血来。
殷红的血液将他的薄唇染上一层艳色,却愈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如纸。
沅笙有些诧异,自己不过是释放了一些气泽,穆轻舟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被震的口吐鲜血?她仔细的观察着穆轻舟的表情,想要从他面上看出一丝端倪。
“你受伤了?”沅笙转过身来欲上前一步。
穆轻舟看到沅笙微蹙着的眉头,他强忍着胸口传来的闷疼和浑身撕裂的痛楚,直起身体,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故意吐口血来吓吓你,怎么,真的担心了?”
沅笙想要上前的脚步停顿下来,轻哼一声,又向后退了半步。她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殿下真是好心情,不过本尊没有闲工夫陪你在这胡闹,本尊劝殿下最好还是自己回去,我界中人粗手笨脚,如果本尊叫他们请你回去,恐伤及殿下。”说罢,沅笙轻挥衣袖,身形消失在城墙之上。
穆轻舟直到看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周遭也再感觉不到她的气息,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手捂着胸口,想要运气压一压周身血脉的逆行,却不料一口血又吐了出来,疼痛更甚,穆轻舟一个没站稳,身体摇晃了两下,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滴落,氤氲在他月白色的衣襟之上,开出一朵又一朵殷红的花朵,看上去绝美又凄楚。
他一手扶着城墙的一侧,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完全倒下,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抬起手来擦一擦嘴角的血。
穆轻舟慢慢喘息着,试图平复周身撕裂般的疼痛,他垂下眼眸,看了看腰间别着的一枚黑色锦袋,他必须早点将这东西给沅笙才行。如果他猜的不错,沅笙的下一步,定是要去凡界找那人报仇。
穆轻舟深吸一口气,扶着城墙内侧缓慢地站起身来,刚走了一步,又踉跄着跪倒下来,他的手指死死的扣住城墙,这一次,他整个身体都贴在城墙之上,慢慢地站起身来。
身体的疼痛和大脑的晕眩让他甚至有些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穆轻舟深皱着眉头,大口的喘息,自己绝不能倒下,自己一定要尽早将这东西交给沅笙才行。
……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便是连凡世的人都知晓的一句话,但是没有人知道,这逆鳞对龙族来说为何这般重要。
逆鳞是位于龙颈之上逆位生长的一块白色月牙形鳞片,它既是龙的命脉,也是全身精气血脉相连与心脏的法门。
得之者,炼化服食可增进万年修为,将之作为宝器,可抵御天霆雷劫之等量伤害,力保一命。
“普通修为天龙的逆鳞便有这般功效,又何谈三殿下的逆鳞呢。”艼柃手中把玩着一枚流光溢彩的月牙形鳞片,面上是一副满足笑容,慢条斯理的对着一旁的春雪道。
春雪躬身倒了杯热茶,恭敬的递到艼柃手中:“恭喜司君得此至宝。”
艼柃将那枚月牙形的龙鳞收紧怀中,伸手接过热茶:“没想到三殿下对魔君倒是这般痴情,愿意用自己的逆鳞来交换青行灯,看来千年之前的那件事,传闻多半也是真的。”
“青行灯可助魔君修复破损的元魂,消除三生河水对她的压制,这样一来,如果魔君修为便会大好,三界之内,便再无人可同她为敌,这件事对我们冥界……”春雪皱着眉道。
“呵,那又如何?”艼柃轻笑一声。
春雪恭顺的立在一旁:“司君心中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艼柃抿了口茶:“天族与魔族的事情,与我们冥界何干,本君又何必去趟这浑水,魔界强抢我界三生河水与至宝,本君徇私报复,想要在雷泽之境设计魔君不假,可是如今,”他抬起手拍了拍心口位置,是龙鳞放着的地方:“本君有这东西,还怕他魔界来找茬不成?”
“再者说,本君设的这点小计谋,比之千年前天族对魔君的所作所为,简直不值一提,就算魔君真的想要报仇,轮也轮不到本君头上。”艼柃将茶盏放置在面前的石桌之上淡淡道。
春雪轻轻点了点头:“司君所言极是。”
齐天的轮回之树被突然而起的风抖落了一片叶子,飘落在石桌之上,艼柃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意味深长道:“而且,”他目光落在那片叶子之上:“保不准魔君过一阵,还会有求于我。”
春雪顺着艼柃的目光也看向那片落叶,又侧目看了看又端起茶盏饮茶的艼柃,有些不明所以,可她知道,司君不说,她便绝不该问。
……
沅笙有些气结的回到逐霞院,望着有些空荡的院落,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穆轻舟有些苍白的面色。
她使劲晃了晃头,穆轻舟是死是活与她何干?她没有亲手杀了他,已经算是对他最大的宽容大度了。
沅笙左右看了看有些空的院子,手中法诀变化,一颗碧帝屋便破土而出,须臾之间,便茁壮参天。茂密的树杆枝叶将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下。幽香随风弥漫开来,盈满了整个逐霞院。
沅笙满意的挑了挑眉,如此倒是看着顺眼多了。
她拍了拍手,转身走进屋中,打开衣柜,看着一柜子各种红色的裙裾,让沅笙心中有些无语。
沅笙将柜门重新关上,轻转身形,身上原本大红色的留纱裙顿时变作一袭青白色的长衫,披散在肩头的墨色长发也利落的束在头顶的玉冠之内,简单的辅以白玉簪子固定,一把折扇握在手中,轻轻一转手腕,折扇“唰”的一声展开。
好一副倜傥如梨,潇洒若棠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沅笙走到铜镜之前,前前后后的照了照,这副样子的自己还真是让她觉的格外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