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文?康瞧了一眼满满当当的匣子,笑道?:“这?么多呀,看来最近食肆生意不错?”
说起这?个来柳天骄就高兴, “多亏了你那回喜宴, 咱们食肆名声大震, 你猜猜如今每日能?赚多少?”
卫文?康想?了想?, 道?:“十五两?”
“厉害啊,一猜就中。”柳天骄忽悠道?:“是不是小包跟你说过?”
“还用得着小包跟我说?也?不想?想?我卫某人是谁。”
“是谁?”
卫文?康一本正?经道?:“聪明绝顶的解元郎啊。”
柳天骄笑得不行, “你这?个厚脸皮,可真是跟我学会了。”
“无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说认真的,你到底怎么猜中的?”
“食肆中拢共就你和?松意两位大厨,每日约摸着能?出多少菜,每道?菜的赚头都是算得出的,再加上酒水, 估摸着就那个数。”
柳天骄不服, “每道?菜的赚头又不一样, 你怎么算?”
卫文?康撩起衣摆坐到自家夫郎边上, “每道?菜的赚头有差别, 但我们可以将?食肆的菜品大致分为几类, 利润高的炖菜, 利润一般的炒荤菜, 还有薄利多销的素菜,我以前看过咱们食肆的账,这?些都是可以估算出来的。我也?到灶房看过,对你们的出菜速度也?大致有数, 算出这?些并不难。”
柳天骄啧啧两声,“就不该让你进灶房,底细都被?你摸透了。”
“不进去也?能?大致算出来。食肆内能?容纳的桌子数是一定的,每日翻台次数也?差不多,只要知晓每桌客人大致的开销,就可以算出食肆每日的收入。有了收入成本就好说了,做吃食生意,总归盈余都差不多。”
“不愧是解元郎,有点本事?啊。照你这?么说,只要仔细观摩几天,就能?知晓别家铺子赚不赚钱,约莫赚多少?”
“是的。你道?为何但凡像样些的铺子都要请掌柜的?一个有本事?的掌柜得用着呢,铺子还没开就要算这?些。”
柳天骄叹气,“太?难了,我还以为开酒楼只要饭菜味道?好就成,这?么说来,还有许多事?要发愁。要是齐哥哥在就好了,他那么厉害,定能?轻轻松松就把这?些事?情搞定。”
卫文?康道?:“快了,我估摸着你齐哥哥最迟明年就能?回来。”
柳天骄脸色一变,手里的钱匣子都顾不上了,“你说什么,齐哥哥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谁说的,可信吗?”
“你先别急,都是我猜的。如今朝中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袁刺史任上成绩不错,背景也?够硬,高升回京都并不是难事?。齐明泽是个聪明人,定是早就等着机会了。”
“那最迟明年是怎么回事??”
“朝中因着从龙之功被?提拔的高官不少,如今已是正?德三十二年,算算他们也?到了该致仕的年纪。我听闻好几位大人身体欠佳,怕是熬不了多少日子,他们的位置不高不低,正?是适合袁刺史,就是袁刺史没那个想?法,他背后的袁家也?不愿让他错失良机。”
“袁刺史走了齐哥哥就会回来吗,他不怕袁刺史再寻他麻烦?”
“京都距江东甚远,纵是快马加鞭也?要一月有余,袁刺史再能?耐,想?来也?是力有不逮。就算袁刺史留了人在江东看守,齐明泽也?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柳天骄对卫文?康是盲目的信任,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已经在想?象齐明泽回来的场景了。“也?不知道?他在江东还有没有住处,没有的话就住在咱家,反正?屋子是够的。到时我俩双剑合璧,定然能?把酒楼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
卫文?康笑道?:“住咱家我是没意见,只是以齐明泽的能?耐,怕是沦落不到那个地步。”
柳天骄洋洋得意道?:“也?是,齐哥哥最厉害了,当年单枪匹马的都能?从尹家手底下?逃脱。”
因着卫文?康的论断,柳天骄改了主意,并没有急于?开酒楼,而是又买了三个人回来。其中两个人跟松意一样,在厨艺上都有些天分,柳天骄在着力培养他们,希望需要的时候能?直接顶上去。
另外一个是瘦骨嶙峋的病秧子,看着就活不长久,人伢子不想?花钱给?他治病,又觉着好歹是一条命,直接扔出去有些造孽,看柳天骄是个良善的,便说不用钱直接送给?他。
柳天骄觉着人伢子当他是个好欺负的,不想?受这?口恶气,转身便要走,谁知那病秧子直接给他跪下了,一个劲儿?地磕头,说家里人都死绝了,他再没了命对不起爹娘死也不吃的那点救命粮。
还真叫人伢子看准了,柳天骄就是个良善的,没瞧见也?就罢了,瞧见了真能?看着人死在他面前?无法,只能?憋着气把人收了,直接送到了医馆。也是他命不该绝,遇着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调理了几天,竟是眼瞧着缓过了劲来。只是光治病就花了五两多银子,倒是比买一个康健的奴仆还耗钱。
亏了一大笔钱的柳天骄好生憋屈,回到家就对着卫文康把那个人伢子和病秧子骂了个痛快,赌咒发誓说日后再不受这?鸟气。只是瞧着那病秧子白着小脸都还拼命干活的样子,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别扭了些时日,柳天骄的气也就散了。病秧子别的做不了,就在食肆里端端菜打打下?手,月钱比其他几个少,他也?一点不埋怨,每日里都乐呵呵的。
说到月钱,乡下?那些小地主不兴这?个,城里但凡有些规矩的倒是都要给?,叫奴仆手里有些零用,当差也?用心些。柳天骄做的是食肆生意,伙计用心不用心差别可大了,他也?就没死抠着那点小钱。
店里人手充沛,食肆规模却只有那么大,柳天骄也?不急着开酒楼,便带着人钻研点心饮子。自打袁刺史上任后,州城一日比一日繁华,各地来的好物?件也?越来越多,闺阁小姐哥儿?们空闲时便愿意出来逛逛。他们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嫁人掌家,无需什么志向,除了买买衣服首饰,最爱的便是吃吃喝喝。
柳天骄这?个掉钱眼里的人能?错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正?好卫文?康成了解元郎后,他家门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每月总少不了招待几波家眷,柳天骄也?交了几位闺中密友。他们大多家境不差,属于?柳天骄想?招揽的那一类客人。因而聚会玩耍时,柳天骄变着法给?他们做点心饮子吃,让大家帮忙试试口味。
也?亏得柳天骄不是个安分的,每回总能?弄出些劳累人的玩乐法子,不然那些好友都得因着身材与他绝交不可。
如此折腾了半年,柳天骄的糕点铺子总算是开了,叫“沉香居糕点”。铺子不是很大,却甚是雅致,三个包间,分别以桂花、兰花、梅花为主题,甫一进去就能?闻到对应的花香味儿?。大堂则是以竹为主题,共六张桌子,每张桌子间用绣着青竹的纱帘隔开,里面摆放着花草,一张长凳,一张软榻,逛累了吃着糕点喝着饮子休憩一下?再舒服不过。
柳天骄这?种粗人当然想?不到把铺子布置成这?样,主意还是他的一位闺中密友出的。说来这?位密友与秦百宣还有些关系,是秦百宣的表兄,叫秦墨思,与柳天骄同样的年岁,嫁到了州城陆家。
陆家也?是名门望族,与秦家一样,在朝为官的不少,秦墨思的公爹任安北省巡抚,从二品的高官。柳天骄听到人家背景的时候,感觉都不是一路人,压根就没有结交的心思。
没想?到秦墨思是个性子活泼的,并不把重视出身门第这?些,见柳天骄放不开手脚,悄悄道?,他家夫君如今还只是一个州学都考不上的秀才,气得公爹每回考较功课都吹胡子瞪眼的,此次托了秦百宣引荐,也?是存了向卫解元讨教的心思。
柳天骄不傻,就人家那家世,还缺名师指点?不过是秦哥儿?见自己为难,说来安慰人的罢了。这?份体贴,柳天骄领情,也?不再排斥与他结交。没想?到一来二去的,两人倒颇有些王八对绿豆的样子,竟是看对了眼。
是的,王八对绿豆,因为柳天骄自觉不是个老实的,秦墨思也?一点儿?不差。至于?具体如何,以后再说。
富贵窝里熏陶出来的品味能?差到哪里去?柳天骄那高点铺子一开张便引来了好些女子哥儿?歇脚小憩,可比茶楼那种人员混杂的地方好不知道?多少。
一身着月白绣花袄裙的姑娘进门就道?:“伙计,蝴蝶酥、奶油酥、桃酥、鸳鸯饼、蛋黄酥各来一份,饮子就要青梅绿茶、荔枝香柑。”
她身边一个身量矮些的姑娘竖着耳朵听完,忙道?:“姐姐可是把酥山、泡螺忘了?”
“对对,酥山、泡螺各来两份,再帮我打包两份,走的时候来拿。”月白绣花袄裙的姑娘交代完,轻轻扯了扯自家妹妹的嘴角,笑道?:“你呀,如从馋嘴,年后又该圆润一圈了。”
“娘说圆润的姑娘有福气,姐姐你不许再笑话我。”
“好,你有福气。”
这?么贵的糕点吃起来毫不手软,可不是有福气的。伙计撩开门帘,想?到松意哥哥说今日要吃板栗炖鸡,觉着自己也?是个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