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掌柜,麻烦您......”

“帮我弄碗姜汤来就好,别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就当做我没来过。”

“再寻个可靠的婆子,最好是家住在城边儿上的,送我回秦府去。”

“请郝掌柜务必做好善后,莫要因为我,伤了顾将军的名声。”

郝掌柜抬起眸子,眼里闪过迟疑,凝视着眼前这个被冻的面色惨白的小姑娘。

“郝掌柜不必如此怀疑,顾将军救了我两次,替我家人收敛尸首,我若真恩将仇报要挟他,我父亲泉下有知都不会放过我的。”

“我叫董芝,郝掌柜见过我的。”

她求过了,今生不会再因此遗憾了,既然他不愿,那她又怎么会恩将仇报,拿那样腌臜的手段去诋毁他?

“原来姑娘是董鑫将军的女儿......”

那一仗若是没有董鑫将军带着全家拼死守住常平堡,原州城必定又要再次遭遇战火,也可怜了董鑫将军一家,如今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孤女。

说起来,秦将军家中女眷这几年也来过尊园,他怎么没见过董姑娘?

董芝依旧瞧着那道高大背影离开的方向道:“不知能不能劳烦郝掌柜,帮我给侯夫人带个话儿。”

“姑娘请讲。”郝掌柜眉心发紧。

“董芝想求条活路。”

表妹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又何尝不是得了舅母的应允?

既是舅母应允的,她就算囫囵着回了原州城,她也不知后面等她的是什么,或许会是比今日更恶毒的法子......

她也大概猜到了究竟是为什么,舅母非要除掉她,或是急着将她送去做妾。

不过是因为舅舅当时答应要将董家的家产以及母亲的嫁妆留给她充作嫁妆,舅母一直拖延着她。

不肯给她议亲,又不肯让舅舅替她相看,恐怕家产和母亲的嫁妆,都已经让舅母拿去填补了她的娘家和供她的两个女儿日常奢靡。.

就算有这次机会,她也不敢奢望多的,只求一条活路,至于以后.....就看她运道吧。

若是实在过不去,早些下去跟家人团聚也没什么。

郝掌柜也是在商场混迹但辈子的人,听到董芝这么说,大概猜到了一些。

这姑娘想给夫人带话,求的不是替她做主,不是想入侯府,而是说想求一条活路。

但这话却是最戳心窝,一个功臣遗孤,却要到了求一条活路的地步。

侯爷和夫人本就看重战后遗孤之事,有家人的让家人带回领养,领回去之前也是要在衙门做好允诺书的,很少会出现遗孤被虐待,或是不明不白身死的情况,但也不代表没有。

那些彻底没了家人的,也会有人负责专门抚养,终归是有处可去,不会流落在外受尽饥寒的。

“姑娘的话,在下必定带到,只是姑娘就这样回去......”

“若是不回去,麻烦恐怕会更大。”董芝苦笑,她若是今日不回,明日回去她那舅母便更有理由刨根问底了,万一哪个环节漏了,恐怕就要将顾将军牵扯进来。

将她打杀了不要紧,伤了顾将军该如何是好?

董芝喝下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身上有了少许的暖和气儿,郝掌柜替她找的婆子也来了,她一身遮的严实,被婆子从一处没什么人烟的角门儿扶了出去,有小厮一路放哨儿,躲过行人进了街道。

郝掌柜身边的人已经将今日自家三爷和董芝之间的事情打听出来了,拧了拧眉还是不太能相信那位董姑娘。

“你去想办法将董姑娘今日被丢在路上的事情传到贺将军府上去,别露咱们的路子。”

他得亲自去趟侯府,事关三爷,不能大意!

顾瑞骏虽说很恼怒那姑娘不知羞耻,可他也没忘记最初答应过她的事情。

她那副狼狈样儿,若不是故意算计他,那便是真的受了人的欺负,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得提前跟母亲说一声儿。

若是算计他,他也只能交给母亲来处理,他得回军营里去。

若是受了人欺负,那也不能坐视不理,爹说过,若是有功之臣的遗孤都任由人欺辱了,往后便不会有人想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了,人心伤不得,军心更不能动摇!

杜夫人听说此事之后,硬是想不起这小姑娘的模样,恍惚觉得这小姑娘该是许久没出现在过她面前了。

但她知道那姑娘是在她亲舅舅,秦玉璋的府上住着,她母亲跟贺众鹏的夫人云初是闺中密友,云初从前是跟她一起守过城门的功臣,那一把长柄锤使的极好,就连军中也没几个能与她相较力气的。

贺家前些日子已经调回到原州城了,云初早些日子就递了拜帖给她,只是她这些日子忙着军务,还没工夫见她。

“朝露,你亲自走一趟,让云初去一趟,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杜夫人此时不知的是,云夫人早就提着锤打到了秦府的门上去了。

云夫人提着锤冲开秦府大门,到了秦家主院时,董芝正被按在地上,打板子,逼着她承认是与人私奔,才与秦宝盈走散的。

云夫人躲在外面听了几句话,就有种七窍生烟的感觉。

“张桂!你倒是好狠毒的心,听了几句闲话,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那闲话倒是说的没有你做的一成!”

“当初你也是在衙门里写了保证,签字画押了的,你就是这么照看孩子的?逼着人承认与人私通?!”

“你是好歹毒的心啊你!”

云夫人提着锤进门,董芝舅母张夫人也是心头一颤,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被指着骂了半晌,才想起是云夫人硬闯了她家!

“云初!莫要仗着侯夫人偏心你,你就肆意妄为,这是我家,是秦府,你也敢擅闯,若不赶紧退出去,我明日就到崔太守那里告你!”

“这是我家之事,又干你何事,识相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