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1)

勐那头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说重新拥立汀来太爷上位?”

“汀来太爷?”上岗圈头人冷哼一声:“我们为了卖鸦片逼着他下勐圈,这个仇算是结下了,他当了土司能让我们有好果子吃?”

众头人沉默不语,他们心知肚明这种过河拆桥的把戏汀来太爷上位后会玩得比他们还溜,可眼前还有谁能解这困局。

粮仓眼看要见底了,再想不出办法就真要饿殍满地了。

下岗圈头人不解道:“不是汀来太爷是谁?他们家除了汀来太爷,也没有旁的支系够格坐土司的位子了!”

上岗圈头人转着指尖的酒杯淡淡道:“这土司的位子就非他们罕家的人才能坐么?我们喊他一声老爷那是看在他死去的阿爸份上。一个背信弃义的毛崽子,屁股底下的王座都还没捂热乎就想置我们于死地,不把他扯下来难道还留着他过关门节?”

找个听话的人当土司是一回事,扯旗造反又是另一回事了。从古至今,乱臣贼子有好下场的能有几个?远的不说,就说当年英国人觊觎十八部落的银矿,小麻哈当了英国人的走狗,最后被佤王砍头祭了谷。

这罕云开再懦弱无能,可他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土司。以前能拿捏他,是占了礼法。祖宗家法摆在那里,谁也不能指责他们什么。现在若是师出无名就把他拉下马,别说他哪位缅甸的土司岳父,就是他姨父干崖土司也会为他出头。他家那些遍地开花的姻亲可不是白结的。

上岗圈头人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掼在地上,脸色阴沉道:“他不仁、我们就不义!他若是个听话的,看在死去老爷的份上留着他一条性命安分守己的守着土司府过日子也未尝不可。可这小狼崽子闷声不吭的咬人,那就留不得了。”

看着众人一脸惊色,他缓了缓脸色劝说道:“眼下要想不饿死那就得把卖烟土得的钱全填了买粮的坑,咱们提着脑袋干了一年,谁甘心?如今的局面,跟其他勐圈撕破脸和跟姓罕的撕破脸有什么区别?如今要干就干把大的,反了罕家。管衙门里的粮仓有得是粮食。”

听到这众人不免有些意动。如今他们都是老爷的眼中钉、肉冲刺。老爷又刻薄寡恩,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有求必应,背地里却挖了个深坑让他们栽下去。与其让老爷温水煮青蛙的 熬死他们,不如他们先下手为强。

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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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接到那几个勐圈歃血为盟的密报,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冲俸小赛扬了扬那封密报道:“这几个真是出息了、长志气了。”说罢摇摇头叹息道:“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上赶着找死,好好活着不好么?”

俸小赛趁机拍马道:“那是他们心里清楚,老爷您运筹帷幄、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用得出神入化。不把您扳倒,他们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云开被他拍得直倒牙,吸着气骂道:“也不知道你这些话是夸我还是骂我?别嚼舌头了,去叮嘱强巴和劳奔他们,我交待的事一定要办好。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那些摇摆不定的一点口风都不能露。”

俸小赛躬身呵腰:“您放心,强巴少爷和劳奔少爷这次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再不是以前惹是生非的毛糙性子,行事沉稳、老辣得很。”

云开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说劳奔沉稳我还相信,强巴你都这么夸.......他答应把自己妹妹嫁给你呀你这么给他说好话?”

俸小赛连忙摆手否认:“我算是什么人物敢肖想郎爷家的小姐?老爷您别拿我说笑。”

云开打趣道:“俸小爷还不算个人物?俸小爷您可是老爷我身边第一得用人,一个郎爷家的小姐算什么?我是恨我自己没有妹妹,没法笼络住你。不然......你看看我三姐行不?她闲着呢!女大三抱金砖,你俩成了你就赚了一块金砖了。”

知道云开这是玩笑话俸小赛嘿嘿嘿笑道:“这三小姐要是愿意那老爷您得叫我姐夫了,我这又拿金砖又升辈份的,您可是吃了大亏了。”

云开笑了一阵后忽然正了脸色道:“你要是真喜欢强巴的妹妹就别装哑巴了,我会给你做主的。”

俸小赛明白云开是怕自己和他一样落了个有情人天各一方的下场,可天地良心他真对强巴少爷的妹妹没意思。

他埋下头苦笑道:“老爷的大事正在紧要关头,我这点事不值当老爷费心。等老爷您的心真的顺了,允相太平了,我会做打算的。”

云开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却不知道错过一时,也许就是错过一生。你我名分上虽是主仆,可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比时越和强巴他们只多不少,我总是希望身边的人好的。你就听我的话,等事情解决了就先去衙门当个闷板(管水利的官员)。有了官身,你的终身大事总会遂了你的心愿的。”

“我走了老爷您怎么办?”俸小赛抬起头:“您把狸奴给了三小姐,把月明小姐住过的院子一把锁锁了。别人瞧见都只当您放下了,可我清楚,您放不下!我在您身边您还能和我聊两句,我要是走了您想起月明小姐能和谁说?”

只要老爷眼里的忧郁像冬日山间的浓雾一样化都化不开,他就知道,老爷又想月明小姐了。

好几次老爷怔怔地站在月明小姐以前住过的院子门前,眼神牵挂难舍。俸小赛在一旁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云开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和感动。

“生平无憾事,唯负心上人!”他喃喃叹道:“是呀!我心里的这些事也就能和你说说了。”

“所以呀!”俸小赛对着他弯腰一躬:“老爷您就别撵我了,留着我做个说话伴。反正仗着您的势不当郎爷也没人敢小瞧我,这官做不做都行。”

这一席话冲淡了些云开心里的抑郁,他瞪眼笑骂道:“有官不当非要做奴才,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快滚去干活,别在我面前碍眼。”

上岗圈头人和其他头人点了兵,备了武器,还让巫师占了卜、算了卦,最后决定趁着云开去缅宁给缅宁驻军送物资的时候起事。

半路劫杀,操作得当就跟遇匪一样。罕云开一死土司府那一群寡妇就是砧板上的肉,再拿住汀来太爷的两个儿子,汀来太爷也不敢翻天。

上岗圈头人把集结的几百号壮丁分做两拨,一拨跟他去半路埋伏云开,一拨堵住城门,以防云开那边有人跑脱回来叫援军。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没成想云开给他来了个翁仲捉鳖。

看到云开那辆黑色汽车在土路上行驶得慢悠悠,埋伏在路边的上岗圈头人振臂一呼,私兵哗啦一声冲上去将车团团围住。拉开车门却只见俸小赛握着方向盘对他们呲着牙笑。

他暗道一声不好,正想解决了俸小赛领着人撤退,忽然一阵枪响,围着车的兵丁纷纷倒地。上岗圈头人大惊失色,不待他反应,堂弟家的私兵枪口一致的对准了他。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堂弟:“岩帮,你发什么疯?你是不是想造反?”

岩帮手里的枪稳稳指着上岗圈头人,笑了笑道:“阿哥,你说什么笑呢?我这不是造反,是清理门户,是为我们尊贵的召片令尽忠。你把整个上岗圈往死路上领,总要有个清醒的人阻止你犯傻。”

上岗圈头人怒不可遏:“你个吃里扒外的,我饶不了你。”

岩帮哈哈大笑:“所有兄弟当中,你精得要捉鬼进口袋卖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是有人能收拾你。还你饶不了我,你都没命见明天的太阳了还敢口出狂言。”

说话间一辆小汽车和一辆卡车缓缓驶来,卡车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汽车停稳后,云开和缅宁戍军刘长官从车上下来。

看着眼前的局面,云开朝刘长官歉然道:“本想约刘兄去允相做客,没想到却让你碰上这乱糟七八糟的家务事,见笑了。”

刘长官笑笑道:“罕兄言重了,你家大业大的,有几个不听话的奴才正常。既然碰上了,要不要我给你搭把手?”

云开朝他抱拳:“那就有劳刘兄了。”

刘长官一挥手,汽车上的士兵便跳下来,押着上岗圈头人和余下的残兵上了卡车。

云开拍拍岩帮的肩膀:“辛苦了。你的功劳我记下了。”

岩帮呵腰道:“家门不幸出了堂兄这个奸逆之人。岩帮不敢邀功,只求老爷不要因为这个不忠不孝之徒迁怒上岗圈的族人、百姓。”

“过是过,功是功,你是你,他是他,我从来都是有功赏、有过罚。”云开再次拍了拍岩帮的肩:“上岗圈有你这么个新头人,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