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怀里的人僵硬地像是一块石头,不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动作。
“阿离……你理理我。”边子濯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他不死心,想要去牵姜离的手,可姜离的手攥得紧紧的,由不得他牵,更由不得他插一根手指进去。
“你说句话好不好,阿离,你说句话……求你了……”
“打我骂我都好,不要不理我,阿离。”边子濯将脑袋埋在姜离的颈窝,他浑身颤抖,却仍旧不肯放开姜离,直到被后者缓缓推开。
“……阿离?”
“边子濯。”姜离的声音轻轻的,只见他身上的衣服一瞬间化成雪花掉落,露出他胸口那处狰狞的刀疤:“我问你,这处伤能好吗?”
边子濯浑身一震,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姜离冷笑一声,声音是边子濯从未听过的疏离:“边子濯,既然不爱我,就放我走。”
“不不,阿离,我爱你,我爱的是你,是我猪油糊了眼,辩不清真实,认错了人……”边子濯慌乱如斯,他嘴里胡乱解释,手忙脚乱地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证明一般,突然,他垂眸看到自己正在流血的胸口,脑子里恍然掠过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他停顿半晌,随即双眼一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就顺着自己胸口的伤口探了进去。
“……阿离,我说过,倘若我不爱你,便剖开这颗心给你看。”边子濯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心脏捧到姜离的面前,声音泣血:“只要你想,我可以给你证明,我……”
“我已经受够了你的惺惺作态,边子濯。”姜离突然说,他眼神轻蔑地看了一眼那颗跳动的心脏:“感动自己好玩吗?”
“啪嗒”一声,鲜红的心脏掉落在地,血液溅了起来,染红了姜离洁白的衣角。
姜离甚至看都不曾看上一眼,转身翩然离去。
“阿离?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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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呜呜……阿离……”
“张太医!快点!皇上醒了!”
“让开让开,我来施针!端盆热水来!”
耳边嘈杂不已,边子濯只觉得呼吸困难,双眼发黑,直到张哲在他眉间连续扎了好几针,眼前才能勉强视物。
“皇上?您好些没有?”大太监孟纪连忙奔来床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皇上啊!您心系公务也要有个度,连着几日夜夜批奏折到凌晨,这身体可怎么吃得消!”
“朕没事……”边子濯猛地咳嗽了几声,撑着身子便要从床上坐起来。
“皇上,您快再躺会儿,别急着起来……张太医,您快劝劝皇上呀。”
张哲在一旁叹了口气,缓缓收回针,因为嫌孟纪哭,丢了个方子给他,教他赶紧去熬了给皇上送过来。
“张哲。”等到孟纪拿着方子跑出去,边子濯唤了一声。
张哲看了边子濯一眼,道:“你自己选的大太监,婆妈的像个老妈子,也亏你受得了。”
“他心细,也足够忠心。”边子濯还是坐了起来,靠在床上,声音有气无力。
“是,亏他心细,再晚一点发现,我就要去找阎王爷要人了。”张哲声音带着愠怒。
边子濯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张哲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问道:“刚刚,梦到什么了?”
边子濯抿了抿唇,半晌后,他轻声道:“……你明明知道。”
是了,他们都知道,边子濯的梦魇,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人,以至于他宁愿用公务不断地麻痹自己,也不愿意沉入梦乡。
正说到这里,门口再次传来孟纪的声音:“皇上,太傅求见。”
边子濯和张哲对视一眼,道:“请管老进来。”
话音刚落,管叔伯便推门而入,张哲连忙对着管叔伯行了一个礼,默默退到了一侧。
“管老不必多礼,请坐。”
一听到边子濯虚弱的声音,管叔伯胡子翘了翘,也不客气,找了凳子便坐下。
“张太医,这是陛下这个月第几次了?”
管叔伯叱咤官场多年,只一个眼神便叫张哲浑身一抖,压根不敢掺半句虚假地说道:“这……回太傅,第三次了。”
管叔伯听罢,横眉道:“好一个第三次!你身为太医院之首,连皇上的身子都照顾不好,我看你这太医的位置也别坐了!”
张哲登时脸色刷白,直愣愣站在原地,不敢吭声。
“好了管老,这不关张哲的事。”边子濯咳嗽了一声,连忙为张哲开脱道:“是朕不爱惜身子。”
“皇上这时候知道自己不爱惜身子了。”管叔伯年逾古稀,德高望重,又是新帝的肱骨之臣,教训起来更是言辞犀利:“皇极殿夜夜灯火通明,百官上疏都不管用,偏要老臣这半身入土的耄耋老翁来监督皇上是么?”
边子濯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笑笑说:“管老息怒,皆因国事繁忙。”
“皇上,治大国如烹小鲜,一些琐碎的事何须您来操心?还是说皇上不相信老臣举荐的朝野之官?”
边子濯这下是真没话说了,只好垂眸道:“管老说的是,朕受教了。”
管叔伯一通脾气发完,见边子濯这模样,心里更是堵的慌。
关于姜离的事,虽然边子濯从来没有与他说过,但管叔伯也能从闲言碎语里猜出个七七八八,身为文官之首,他本应对此口诛笔伐,但大虞的边氏皇权只剩这一根独苗了,他再怎么也不能断了边氏最后的名声。是以管叔伯只能自戳双眼视而不见,并且以太傅身份下令太学严防死守,一边收缴流言野史,一边出诗出文章为边子濯正名,好歹也将朝野里乱七八糟的猜忌声渐渐压下去不少。
可姜离是边子濯的软肋,这是帝王最忌讳的东西,此事若不解决,未来必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