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云欢问, 神格是什么东西?
迦萝这个鸟类不t?知道是找不到精准的话语来形容,还是自己对神格的理解不太透彻,支支吾吾了好长时间, “神格吧, 这个要怎么去说?呢……就好像是每个神都有的东西……”
沉云欢静静地看?着她, 心里衡量着再?给她几次说?废话的机会比较合适。
迦萝挠了挠头,又?道:“世间分六界,神仙各两?界, 仙人?多?是由世间凡灵修炼飞升, 而神则大多?天生地养, 应运而生。祂们多?半拥有六界之中独特的力量,承接庇佑凡世, 维持六界平衡之责, 所以在位之神不可过于插手其他五界之事?,尤其是凡界。但若有神格在身, 便是在凡界行了多?余之事?,可也在命运发生畸变后?, 凭借着神格抵御天罚。”
即意味着神格尚在, 身份便由天道所认可。
“那若是失了神格……”
迦萝道:“若是没了神格,则一旦插手凡间之事?, 必受天罚。”
沉云欢的神色肃然:“什么样的情况下, 神格才会消失?”
“两?种情况。”迦萝比着两?根手指头, 道:“一是神格被夺走。这种状况不是没有前例, 在万年前便有一位主掌日月之神来到凡间, 被当时的天魔夺走神格,自此堕于凡间永远无?法回到上界,彼时天魔利用神格加身后?在凡间作乱, 日月颠倒,时常极夜,时常极昼,更有双日双月同天之异象,凡人?死伤无?数,那位神也因天罚而彻底湮灭。”
“第二种情况,则是在犯下不可饶恕之大罪后?,被天道剥夺了神格。”
“何为?不可饶恕之罪?”
“神不可有私,若因一己私欲使天命错轨,改变千千万万生灵的命数,酿成大祸,此为?不可饶恕。”迦萝道:“没了神格,是为?堕神,就没有资格再?掌管人?世祸福,自然也就无?法再?接收我所传递的凡音……”
沉云欢冷冷地看?着她,迦萝迫于淫威,只得干咳两?声,改口道:“我的存在于他来说?也是多?余,所以我也没必要与他相认。”
沉云欢收回视线,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迦萝有些坐不住,又?想离开时,她才开口:“如何抢夺神格?”
迦萝瞪大了眼睛惊道:“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我一个小小送信之灵,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况且此举乃是逆天道而为?,必定下场凄惨,你?看?那天魔就知道了,当初抢夺神格在人?界为?祸,后?来被镇在沧溟雪域之下千千万万年,直到今日都不得出?。”
沉云欢的眼眸轻动,密长的眼睫往下压,敛住眼中的情绪,淡声道:“师岚野跟了我一路,从不曾自己离开,就算是要走,也该向我道别才是,所以他这次也不是离开,而是在躲避。”
迦萝此刻是打?心眼里觉得沉云欢有些可怕了,不太敢正眼望她,只得斜着眼睛瞥她,一旦见她有了轻微的动作,就飞快移开视线,不与她对视,如此才能免于受她逼问。
“先前都还好好的,偏偏进了这陇城他就走了,说?明他要避开的人?,就在陇城里。”沉云欢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一下一下的闷响仿佛敲在迦萝心头上的鼓棒,让她心惊肉跳。
“是桑晏吗?”沉云欢轻声问。
迦萝不敢与之直视,盯着窗子处,打?着哈哈,“我何处得知?”
“我跟你?说?话,你?却爱答不理,连个正眼都不瞧我。”沉云欢歪了歪头,真切地问:“你?是看?不起我吗?”
迦萝只觉得后?脖子一寒,好似有柄无?形刀架在了脖子上,倘若她稍有不慎说?错了话,今日恐怕都无?法完好地走出?这间屋子。若是沉云欢像往日一样,喜是喜,怒是怒,情绪分明,她倒还能应对一二,只是眼下此人?阴晴不定,完全窥不见情绪,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岂敢岂敢,我只是这样做舒适一些。”迦萝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才直视沉云欢,而后?又?小声道:“顺道一提,我是天生灵物,若是你?当真杀了我,必要背上深重杀孽,被还以百倍恶果,你?可不要想不开……”
沉云欢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碎碎念,问道:“十多?年前,我的母亲和师岚野在西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提及旧事?,迦萝自然忆起往昔,转而仰头望着房梁,摆出?望天长叹之态:“你?有所不知,并非我不想告知你?,只是那年我入世寻山神,刚在西域歇脚就被那群可恶的邪修捉住,他们将我锁在术法加持的笼子中,还以锁链缠住我的脖子,使得我根本没法挣脱……”
迦萝说?到一半,忽然脖子收紧,窒息的感觉传来,连说?话发音都变得极其困难,仿佛又?体会到了当年被困于笼中的感受,一转头才发现沉云欢的手不知何时伸来,掐住了她的脖子,脸色阴沉道:“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多?余的废话,我的耐心实在有限。”
迦萝吓得不行,连声道:“我不知,我不知,我是十年前入世然后被你?母亲救下来的,那时候你?都已经在仙琅宗了,你?所说?的那些事至少是十三年往前了,我如何得知?”
沉云欢又?问:“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迦萝又?道:“当然也不知啊!否则我也早就一并离开,留在这里做什么?”
一问三不知,没有半点用处。沉云欢撒开手,豁然起身,拿着刀转身便走。迦萝摸着自己的脖子,匆匆跟上她的脚步,紧张地问:“你要去做什么?”
沉云欢沉声:“去找桑晏。”
迦萝忙劝:“你?可千万别冲动行事?。”
沉云欢心里烦躁,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没有理会迦萝的话,径直离开此地。出了院落,她传信给虞暄,不多?时虞暄便匆匆赶来,御剑落地,道:“云欢,何时醒的?你这一觉睡了好几日,分明伤势已经痊愈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我还当你?是有什么内伤旧疾没查出?来。”
沉云欢稍敛眉眼,神色缓和些许,看?起来与平日无?异,道:“方醒不久,闲来无?事?在城中转了转,听闻你?去处理仙岩洞的事?了,情况如何?”
“仙岩洞底下的宫殿被埋了,这几日我们陆陆续续进去探查过几次,发现是底下的岩石层往上顶,将那地下宫殿整个给碾碎,已没有任何机会深入。”虞暄摇头叹息,满目愁容:“那黄金殿极为?诡异,事?发突然,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如此,死在里面的同门也无?法带出?来,只能回去后?为?他们立衣冠冢,只是如此一来,恐怕也无?法再?证明你?雪域之事?的清白。”
“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知道害死他们的人?是谁,迟早会去算这笔账。不过地下宫殿消失也未必是坏事?,否则我们走这一遭后?,必定会让传闻中的黄金城暴露在人前,届时更有前仆后?继之人?前往,还不知要引起多?少祸端。”
虞暄点头,追问:“害死那些同门弟子的人?是谁?”
沉云欢却并未回答,毕竟姜夜现在还是仙琅宗的师长,而她除了得到那些弟子临死前的遗言之外,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贸然托出?极有可能打?草惊蛇,便道:“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我想见桑晏,不知你?可有办法带我去找他?”
“桑氏家主?想见他还不简单,今晚便会开宴,届时他定然会在宴席上现身,你?到时候与我站在一处,我带你?去拜见他就是了。”虞暄窥她神色,也暗暗猜到她口中所说?的“更重要之事?”指的应当就是无?声无?息消失的师岚野,于是便主动提起:“那个姓师的无?故消失,我这几日也差人?再?寻找,城中暂无?他的踪迹。”
沉云欢应了一声,抬头望向天际。她醒之后?在城中转了大半日,此时已近黄昏,漫天云霞铺满苍穹,将重重叠叠的云层烧成火红的颜色,色彩明艳。
西域是旱地,生灵贫瘠,难见雨露,沉云欢却盯着漫天云彩道:“西域应有一场风雨将至。”
虞暄也抬头,心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天象分明代表明日是艳阳天,便问:“何以见得?”
沉云欢不言,只是神色凝重,气?质沉冷。虞暄打?量着她,看?了又?看?,见她并没有满心算计,一肚子坏水的样子,也稍稍放心,暗道自己多?虑。
沉云欢打?小便是这样不亲近人?的性子,莫说?是才与她相伴还不足一年的人?,就算是十多?年来一起长大,离开后?她也不会过多?追问,更不可能失落郁郁,于是道:“走吧,我带你?去赴宴,不过如今的西域是t?桑氏当家做主,更何况桑氏家主已是半仙之姿,临近飞升的真人?,去了之后?稍微有些礼节。”
沉云欢点头,略显乖巧地应:“好。”
二人?前往前院赴宴。整个桑氏城分作前后?两?院,前院用于待客,设宴,以及平日里用于教?习桑家子弟修习的场所,后?院则是桑家人?居住之地,并没有宋家那么庞大,但造景别致,从上方俯瞰,此地乃是西域荒漠之中独特亮眼的绿洲。
宴席已经摆上,并不铺张,红灯笼挂在周围,在将暮的天色下提供照明,桑氏子弟身着族服,井然有序地准备开宴事?宜,已有各门派之人?陆续到场,正相互寒暄闲谈,霞光之下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桑晏则立于檐下,与人?把酒言欢。据说?他今年已近七十,但外貌由灵力加持显得十分年轻,看?上去也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身着一袭红蓝交织的长衣,长发以玉冠束起,装束虽偏向西域风俗,但还算正经,没有像寻常西域人?一样袒胸漏乳。
他的面容相当平庸,在俊男美女云集的修仙门派中,这样的长相显得过于敦厚老实,使人?见之即忘。虞暄便带着她穿过长长的席位,走到堂前的檐下,拱手行礼:“晚辈虞暄拜见桑真人?。”
沉云欢与他并肩,也揖礼道:“晚辈沉云欢,拜见桑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