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1)

多?日不见,薛赤瑶的修为似乎又拔高一层,周身的灵力充沛,隔着老远都能看出她的变化。她对沉云欢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每回对视都要表现出冰冷之色,今日却不同,许是方才?那翻滚的阴火惊住,此时看着沉云欢的双眸里充满着震撼,显然还没回神。

沉云欢弯着唇线,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不甚在意地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解开腕上的绸带,扭着隐隐作痛的手腕。

她方才?使的太极手虽表面上看是四两?拨千斤,实则不然,她到底不是承自?正统,学得极为外行,大部分的力道都被?转到腕间。幸好她早有预料,在腕间缠了绸布,不至于受伤。从前她学什么都很轻易,也就这一回从张元清那里偷学的这招摸不着窍门,思及此,沉云欢免不了两?声叹息,“这道门的东西,不入门到底还是不行,偷学不得。”

“云欢。”

正自?顾自?念叨着,虞暄从一旁追赶上来,见她揉手腕,关?切道:“你受伤了?”

“怎么会,不过是比划拳脚,哪能伤得了我?”沉云欢松开了揉捏手腕的指尖,将手往身后藏了藏,笑?道:“向隐哥怎么总来找我?不怕仙琅掌门不高兴吗?”

“无碍,掌门自?会理解。”虞暄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包油纸裹着的东西,递给沉云欢,“先前在汴京,我见你嘴上总是咬着糖,想着你应当喜欢吃甜的东西,今日进皇宫前看见街边卖了这小?玩意儿,你尝尝。”

幼年时虞暄每回下山都要给沉云欢带民间小?吃,将她当成寻常人家的小?孩一样哄着,可惜沉云欢从来不吃,并且说那是民间俗物,吃了有碍修炼。这当然是胡言乱语,但虞暄解释好几次没见成效,便不再带了。

只是沉云欢离开仙琅宗之后有了很多改变,虞暄今日站在街边时偶然看到路边卖糖炒山楂,便顺手买了一些,想着带给她。

沉云欢的表现果然与从前完全不同,她先是微微睁大双眼,一副惊喜的样子,而后立马伸手将油纸包给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瞧见里面蜜糖包裹着红彤彤的山楂,甜腻的清香扑鼻而来,登时喜笑?颜开,“多?谢向隐哥,这样的好东西我昨日在城中闲逛时怎么没瞧见?”

虞暄笑道:“可能是我走运。”

沉云欢塞了一个?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充斥唇齿,心情骤然明媚起来。

虞暄见她吃得欢喜,也跟着开心,又往她手里送了个玉牌,“你若是喜欢,我再去宫外给你买一些?,等你要出宫的时候知会我,好吗?”

沉云欢本没在意,却在抬手接下时,忽而感觉到这块玉牌的背面压着一张纸。再一抬眼看着虞暄,却见他仍笑?面如常,像是等不到她的回答,又重复问了一遍,“好吗?”

沉云欢颔首,应道:“好。”

虞暄便收回手,道:“那你先去寻晏掌门,我去宫外给你买吃的。”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语气松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沉云欢不动声色地将玉牌连同那张纸一同收入袖中,又往嘴里塞了个?山楂球,翻身越过草场的栅栏,落在师岚野的面前。

她一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嚼动时显得脸颊有些?圆润,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低头扎了一颗,问师岚野吃不吃。

师岚野沉默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沉云欢还当他想什么事情出神,抬起手掌在他面前挥了挥。他眼眸轻动,撇开了视线,看向远处的高台,没有应声,浑身上下一股子难以化开的沉闷。

沉云欢习惯他的怪异,没再打扰,只转头对楼子卿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麻烦你照看好他,皇宫很大,人又纷杂,若是他在这里走?丢,可能会受欺负。”

楼子卿:“啊?”

沉云欢说得很认真,又道:“我出来之后便会与你联络,希望届时能在你身边见到他。”

楼子卿听得一愣一愣的,惊讶地往师岚野身上看,抛去他浑身上下那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异不说,就单说他这体格,哪里能轻易受欺负?

他以目光丈量着师岚野的八尺身高,待视线落在脸上时,忽而又模糊,那种?看不清楚五官的情况再次出现。楼子卿又低头去揉眼睛,嘀咕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染上的眼疾?”

待他再抬头时,沉云欢已经?离开不见,师岚野也只剩个?背影,他想起沉云欢方才?的“托付”,赶忙跟上去。

沉云欢一路嚼着山楂球,跟随宫人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门外由?禁军看守,进门的两?侧便站着宫人。

殿中垂着厚厚的纱帘,隐约能看见里面摆着的桌子和坐t?在桌边的人。沉云欢慢步行去,撩开纱帘,就看见晏少知坐在桌前,已然变回年轻的本相,手边的茶水去了一半,似已经?等候多?时。

“晏前辈。”沉云欢行礼,而后落座。晏少知正慢悠悠地收着桌上的黑白子,应道:“来了?”

宫人端着银盆和茶水,让她净手漱口,沉云欢洗净了指尖蜜糖的黏腻,低眼一扫,道:“看来前辈已经?跟自?己下了一场。”

晏少知将棋子归于棋篓中,笑?道:“自?己跟自?己下,终归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跟你下棋。”

“不急。”沉云欢忽而往袖中一摸,摸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来,道:“前辈知道我不喜欢下棋,我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当然不是为了跟你玩这黑白子,而是有一些?事想要向你请教。”

“哎”晏少知很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指尖捏着白子,道:“我就知道。”说着,他看见沉云欢手里的纸,倍感惊讶,“难道你还特?意将要问的事罗列出来?”

“那倒不是。”沉云欢展开纸,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前辈请看这图案。”

晏少知低头一看,顿时愣住,“这……”

沉云欢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讯息。却听他道:“这谁画的?用脚画的吗?丑得这么扎眼,我能看出个?什么?”

沉云欢坦然道:“是我画的。”

“哦!我知晓了!”晏少知恍然大悟,“这是你新学会的炼器,用这种?方式让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你的画刺瞎双眼。”

沉云欢:“……”这话有些?刺耳,不过幸好她大度,尚能忍受。

“前辈,非是我故意不好好画,只是这图案怪得很,我不论如何都画不好。”沉云欢进一步解释道。

晏少知听此解释,带着些?许讶异再低头望去,强忍着这丑陋的图形细细观察,忽而眉头一跳,神色严肃起来。他将纸拿起,起身走?到窗边,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金光去看,便隐隐看见这丑陋的图案有了些?许变化。

那是一个?很复杂繁密的图案,由?许多?线条交织融合在一起,又杂乱不堪,所以乍眼望去一团糟。但不是因为沉云欢画技烂,更不是她故意画得难看,而是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像是无形地扭动她的笔尖,每次画都丑得千奇百怪。

“这咒文,你从哪里看到的?”晏少知转头问她。

沉云欢当下起身,连步朝他走?近,“果真是咒文对吗?我没猜错!它是什么咒文?”

晏少知不答,只道:“你先说它的由?来。”

“月前我在上京的路上,途经?一个?邪祟作乱的村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它斩杀,当时我看见那邪祟的后背上便有这个?图案。”沉云欢又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自?称观音神明的老人被?击败后,趴在血泊里恨声不断,苍老的脊背上便印有这样的图案。沉云欢在看见它的瞬间,心头像是被?闷闷地捶了一下,紧接着涌出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尽管只有那么短暂地一瞬间,转瞬即逝,但沉云欢还是觉得奇怪,因此将图案记了下来。

其后师岚野为她包扎好伤势后,出门去做饭的那段时间,她便找了笔纸尝试画出来。分明那图案她已经?牢记在心,且每一笔落下的位置和形状都是对的,画出的图形却扭曲丑陋,怪得很。

沉云欢试了好几遍,最终留下了一张纸,揣着这桩心事来到京城,她知道在这里必定会遇上晏少知,因此早就打好了主?意来问。

晏少知听得沉云欢简短地讲述之后,忽而抬手,幻化出一支琉璃玉笔。笔尖散发着微微光芒,被?他往空中一点,那光芒就如墨水般留下印记,而后晏少知执笔而动,在空中绘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