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公子,竟然就是舒桦。
祝琬又是惊讶,又有?些无措,她有?点应对不来舒桦今日说给她的这些往事,更拿不准他给她说这些,目的何在。
“舒三公子,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她不是个喜欢纠结揣测别人言行的人,也不愿意?为旁人费这些心神,于是她径直问了。
“妹妹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妹妹一句实话。”
他看着她,笑意?温和,“昨夜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没开门,当时可是太子殿下在你那里?”
“……什么?”
完全没想到的发问,祝琬面露错愕,片刻后又酝起薄怒。
“舒三公子,你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过问我的事情?”
他凭什么来问她?就凭借那个早已不能作数的婚约?还是凭当年?他在她傷心的时候递给她一方手帕?他又凭什么觉得她会回答他这个无礼的问题?
“是我关心则乱,一时口不择言,祝琬妹妹,万望勿怪。”
眼见祝琬面色越发不好看,舒桦眉宇间?也显出几分焦急,开口说话时也不复此前那般平静。
“并非是我窥探妹妹的私事,只?是我想知?道妹妹如今心中对于太子殿下是否还有?留恋,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太子殿下如今不在京中,半月之前又到过禹州,当时妹妹应该也在禹州,想来殿下也是来寻妹妹的。”
“我今日并非是以旧事相胁,逼迫妹妹接受我,只?是这么些年?过去,我再也没有?对旁的姑娘有?过共度余生的想法?,但?此番见到妹妹,心中依旧欢喜非常。”
他看着她,神情凝重,眼神也格外真挚。
“我今年?二十有?三,十七岁那年?定州的科考我是头名,只?是暂未有?入仕的打算,所以并未继续参加科考,我知?道妹妹曾与太子殿下有?过婚约,可纵是天家,也有?他们给不了的东西。”
“我知?道祝相与夫人有?过白首之约,从一而终,我可以向妹妹保证,我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倘若妹妹心中对太子无意?,哪怕是仍有?余情,但?不愿再许天家,那妹妹留在定州的这段时日里,能否也不要随着桐桐一起唤我作‘三哥哥’?”
舒桦看向她的目光郑重又带着希冀。
“妹妹可否直接唤我的表字,‘子澄’,澄澈的澄。”
祝琬确是没想过他竟是来同她说这个的,他竟然以为找她的人是太子,并且在这般前提下,还敢同她说什么“白首之约”……
她正想说什么搪塞过去,马车忽而一阵颠簸,舒桐慢腾腾地?坐起来,正要说什么,便听到前面一阵惊慌失措的吵嚷声传来,祝琬听出声音的来源有?点像自己的表姐表妹们。
“少爷,不对劲,有?人拦了国公府几位小姐的马车,这难道是要劫财?”前面车夫不确定地?禀告。
“下来!”车夫话音刚落下,便听外面有?人靠近,口中吆喝着让车里的人下车。
舒桐皱起眉,悄悄拉开马车的帷帘看了眼,而后思索片刻后看向舒桦:“三哥哥,他们大概不知?道念念在这里,哥哥与我下去,让念念藏在这里吧。”
舒桦也点头应道:“妹妹不要出声,外面人若只?是为了劫财,我们舒家人出面便够了。”
言罢,他也有?些不解,“只?听说禹州乱起来了,却?没想到如今连定州都乱起来了。”
祝琬却?摇摇头,原本今日便是因为定州府城不大对劲,几人这才径直打道回府,不想横生枝节,照她看来,这些人说不定便是冲自己来的,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梁王此前便也打过她的主意?。
却?不知?此番来的是朝廷的人还是卫王的人。
“他们定会搜车的,藏是藏不住的。”祝琬摇头道。
“桐桐和三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来者?不善,或许也并非只?为劫财。”
她扶起睡久了腿有?些麻的舒桐,对着舒桦笑笑,“我离京南下这一路也不甚太平,来者?必有?自己的目的,总要先会会再做决断,若我只?藏在车里,被他们强行搜车捉了出去,岂不直接落了下风。”
按住还想说什么的舒桐,祝琬又安抚她道:“放心吧,若是劫财,我下不下去都一样,若是朝廷或者?别的什么人,是冲着我爹爹和外公来的,那见不到我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会外面人已经来到马车外,几柄长?劍挑开车帘,祝琬率先走下车,舒桐和舒桦在她之后也下了马车,祝琬朝前面看看,见到陈家的几位表兄表姐都被绑在那边,有?人在对她们问话,动手动脚不大礼貌。
见祝琬几人出来,为首的一人走上前来打量祝琬和舒桐,片刻后朝身后示意?了下,然后手下人递过来一张画像,他看一眼画像,又看一眼祝琬和舒桐,顿了片刻,和手下人耳语了句什么,没多会,那边的几位表姐表妹也被带过来,和祝琬、舒桐并排站在一起,为首之人左一眼右一眼辨认半天,最终目光落在祝琬脸上。
“你姓祝?”
祝琬微微一笑,“你们执行任务,都认不清自己的目标?”
来人有?些意?外于她的镇静,可对于祝琬而言,她最害怕的时候,其?实是当时被梁王的人关进黑店的那一次,现下这会,她只?是在观察面前的这帮人。
此时还没过午时,他们却?都着夜行衣,大抵是不想被认出身份,祝琬看了看为首这人脚上的鞋子,他们穿的这种?鞋是兵部?今年?新制的,用的是新供的葛布,色泽和往年?的不一样,腰间?的佩劍也和禁宫的侍卫所佩的劍制式相同。
她心中有?了猜测,却?不动声色地?看着为首之人,那人又对着画像看了看,指指她,“把?她带走,其?他的这些人,都带到林子里处理了吧,动作都干净点”
正此时,破空声传来,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领命朝着祝琬走过来几个人已经哀嚎着倒在地?上,其?他人听到声音看过来,才发现这几人的喉咙竟是被什么东西齐齐割断了,可周围既没有?匕首又没什么利器……
领头的人冷不丁地?看到地?上不知?何时掉落的几支松针叶,尖缘处竟似带着血,他目光猛地?一缩,而后怒眼打量周遭,提着剑高声喝到:“什么人!装神弄鬼的,给我滚出来!”
须臾,林间?似有?一声轻嗤,而后又是几道破空声响,领头之人身手倒确是比那些手下好,听到声响的瞬间?他径直伏地?滚身,纵是瞧着不美,却?总归是躲过了那要命的松针,可他带来的人就没这么快的反应了,短短几息之间?,他带来的几十号人尽皆毙命,这会站着喘气的就只?剩下他一个。
到此时他已然明白,那从始至终未曾露面的人身手是远远好过自己的,可那人似乎不想出面,那自己总有?一线生机。
他猛地?起身,扑向祝琬,瞬息之间?他钳制住她,将她面向林间?挡在自己身前,而他整个人藏在祝琬身后,拖着她一步步向后面的舒家马车走近。
祝琬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抵住的那柄长?剑,那人握着剑的手甚至都是不大稳的,被剑锋抵着的地?方亦传来刺痛,应是还是被划伤了。
这人大抵是想要抢了马逃命,抓她,一方面是想挡了那要命的松针叶,另一方面约莫还是想抓了她回去复命。
“你倒是忠心。”
她故意?开口刺激,想引身后之人露出破绽,但?这人硬是咬着牙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