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雖然她与他不能同路,可离开之后,哪怕过一段时间她将对他的这份心思放下了,她仍会悄悄地在心里保持这份期许。

他对她而言总归是不同的,祝琬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认清这个事实了,既然他不同,她就要让自己在他的心底也是不同的。

她此生第?一个喜欢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而萌生出的喜欢,她都不要做他心里无足轻重的过客。

祝琬去了厨房,如期还在煎药,他虽然有些孩子心性,但对陈毓的事一贯上心,她看了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也没多说什么,只告诉如期,让他待会再烧些热水,帮陈毓擦擦身子给他换身衣裳,他现在穿的那?套染着血污,穿着定然不舒服。

而后她进了侧屋,房中案上已经摆上了她要的东西?,是她特意吩咐人给她寻来的一张琴,她拨动琴弦,虽然比不上家中她用惯的琴,但这已经是禹州城内她能寻来的最?好的一张琴了。

在京中时,她的琴艺是出了名的好,陈毓虽然也曾在京中待过些年月,但想来他是从来没听过她弹琴的。

她要让陈毓此生都记得她是祝琬,不是祝氏六小姐或者相府千金这样没用的名头,更不是什么高门贵女、深闺小姐这种可以套用在很多女子身上的形容。

她只是祝琬。

第41章 041 “陈、陈毓,你为什么要易容成……

陈毓是被一阵琴声?扰了睡意。

他白日困倦至极, 喝过?药后勉强小憩了会,现在已是新月初上,他将眠未眠之际, 忽而隐约听到几声?琴音。

这么?些年他在軍中, 鲜少能听到琴乐, 骤然得?闻, 陈毓微微发怔。

在相府时,他时常能听到祝琬练琴, 那时她的琴音磕磕绊绊、不成曲调,一直到他离开家时,她的琴音都谈不上悦耳。

是她在抚琴吗?

陈毓有些躺不住。

若他只是去她窗下靜靜地听一会, 应不会有人?发现他吧?

他坐起身, 伤处仍是牵筋带骨地疼,他却仿佛疼得?不是他一般,咬着牙下了床,甚至不忘記拿起枕下他的那柄佩刀, 慢慢走出?房门。

循着琴音他来到院中, 旁边的侧屋依稀可见烛光, 他走近些,便有琴声?淌进他耳畔。

离开京城后, 他确是听过?后来入軍中的将士提起过?, 说京中的祝氏小姐琴画双绝,可他从未亲身领略过?, 他对祝琬琴艺的記憶仍停留在她剛学琴的那几年。

他来到屋后的窗棂外?,慢慢靠着游廊的亭柱席地而坐,望着窗棂纸上映出?的那道摇摇曳曳的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 思之如狂。

她在彈《鳳求凰》,陈毓忍不住在腦海中勾勒她此时的神?态,发现他竟然想?不出?。

他記憶中她练琴时臉都是皱成一团,练一会便嚷着手指疼,那时祝琮兄长还没进刑部?,常常陪着她练琴,而他从来没像兄长那样耐心地坐着陪她一遍遍地练习。

在她的记忆中,他大概从未在她彈琴的时候出?现过?。可是在家的那些年,她弹奏的每一支不成曲调的零碎琴音都流进他心底。

当年她最不喜歡的曲子就是这支《鳳求凰》,他听她同兄长说过?,覺得?这支琴曲和那些写尽情思的诗文一样,是那些文人?作出?来给自己面皮上贴金的,她不想?学,也学不成,

可今日这一曲,情思反复,牵坠起伏,泠泠琴音中尽是小心翼翼与求而不得?。

她抚这曲时心中想?的是什么?,亦或者,她只是在想?念什么?人??

人?都说无情難奏凤求凰,她又是何时有的情,为的又是什么?人??

陈毓垂下浓长的睫,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刀,却又在意識到什么?的时候,倏地松开了手。

“锵啷”一声?,刀撞在地上,奏了一遍又一遍的《凤求凰》停在一声?突兀的错音处,屋内静了一瞬,片刻后那道身影起身,朝着陈毓所在的这处窗檐走近。

陈毓想?起身,若是平时,以他的身手,在那柄刀落地的瞬间,他便能悄无声?息地离开,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这会他动一下都费劲。

他只能坐在廊下,下意識地,他看向窗前的她。

明?明?已经入夜,她却是打?扮过?的,穿得?是那日他亲自挑的那套藕粉色裙裳,青丝随意地垂在身后,妆色浅淡,却格外?明?艳动人?。

同她对视上的一瞬间,陈毓腦海中只一个念头

今夜,他不該来的。

祝琬早就知道他在外?面。

今夜这支曲子便是她特意为他挑的。

她自幼学琴,喜歡的琴曲不知有多少,原本今日最先排除的便是这曲《凤求凰》,这曲子并非她心头好,且又一贯都覺着过?于流俗,她心中更偏爱的都是更为清净澹远的古曲,可陈毓并非名门子弟,又出?身軍中,太过?悦己的曲子若是他听罢什么?意趣都没听出?来,那她岂不是对牛弹琴了。

想?来想?去,竟还是《凤求凰》最好,方才抚奏之际竟也有了几分?新的感会,这支曲子,实在是对她此刻的心境。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她今夜是为倾诉,也为道别,她实在有很多想?说而不能说的东西,都在方才说于琴声?之中了,她也实在是有很多彷徨和期待,既希望他听得?到,又希望他听不到。

祝琬看向他,而他没有看她。

“陈毓。”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她唤他的名字,明?知故问道。

“……屋里闷,出?来透气。”他言简意赅应她。

“透气,到我窗子外?面透气吗?”

祝琬说完,也没等他再说什么?,在他的目光中径直将窗子关上了,片刻后,屋内连烛光也熄了。

陈毓以为她还会在同他说些什么?,没想?到她直接关了窗,于是他目光忍不住追寻着映出?的那道身影,此时他不必再去勾勒这道身影是什么?样子什么?神?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