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轮回 裴涯絮温悯生 2644 字 3个月前

温悯生一怔:“山原?”

裴涯絮漫不经心道:“印船的功效:缩地成寸步千里,翻山越岭履平地。这么远的地方,你应该没来过。”

温悯生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又看了一眼这破破烂烂的学校,方才觉出的那一丝熟悉感和对位置的揣测都消失了,她确实没来过这里,并且对山原这个地名都闻所未闻。

走过来挨着裴涯絮坐在长椅上,她开口问道:“续命套餐里说的第一个收魂对象就在这里?”

“嗯。”

“需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吗?”温悯生把视野拉远,越过半围绕学校的几座小山,能看到一大片挤挤挨挨颜色灰暗的楼房或平房,再稍远的一些地方立着几栋高楼大厦,反射着清明澄澈的天空。

这么看和家里也没什么区别,看来不管有多远,总有许多地方是相似的。

裴涯絮抱着胳膊,长腿伸开,合上眼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懒懒道:“如果魂鉴师长期在同一个地方,就容易对那里的人产生感情而影响灵魂判定结果,所以后来改革了,在申报的前提下放开鬼使在人间使用特殊交通工具的权限,同时把我们的业务对象弄的十分分散。”

改革的原因倒不止这一条、从前判官资源十分稀缺,一大片区域好几个村落往往只有一个魂鉴师驻守,所以即使放开生死簿访问权限,魂鉴师手上拥有全部的将死亡人员名单,时间上也不允许他们将每一个魂魄都成功收取并带到望乡,这样一来□□死亡后无处容身又没及时被魂鉴师收取的灵魂,很大程度上会变质为凶魂或恶魂,为害一方。

而长期呆在同一个地方,和那里的村民同吃同住几年下来,难免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感情,这样便会影响魂鉴“公平公正”的理念,于是在约莫两三百年前进行了改革,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一局面。

毕竟说到底,判官也只是种工作而已。

温悯生点点头,嗯了一声。

裴涯絮带着不屑冷哼一声:“其实完全没必要,与其说是感情,倒不如说是另外一种东西会更加影响判定结果,魂鉴这种,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事情......给你的文件看了吗?”

“续命套餐的文件吗?看了。”

那份文件在裴涯絮来的第一个晚上她便看过了,总结下来便是自己跟随魂鉴师收取五份完整的魂魄,便可以得到一次躲过灾祸的机会。

从签订文件的那一刻起,生命便移交给负责自己业务的魂鉴师,那次规避意外的机会提前生效,让她可以以一半人类一半魂魄的状态生活在三界之中。

然而如果收魂过程中有任何意外发生,例如一方放弃或再次死亡,那么文件里所有条例作废,由魂鉴师回收不合格的“乙方”,也就是说,她这一生算是该走到头了。

说是套餐,和合同也差不多,不就是用劳动力换取生命延续吗。温悯生本来并不需要这个东西,不过...

“你带着这个生命轮.盘。”细碎的阳光落下来,裴涯絮半眯着眼,打了一个响指。

一只简单的机械表被丢了过来,温悯生接住,摸了摸被分成五个格子的表盘,点点头,扣在手腕上。

“这是指那五个完整魂魄吧。”表带有些松,扣进最里面的孔还是会留出缝隙,但好歹不会脱落。温悯生晃了晃手腕,笑道:“你们地府很地道啊。”

裴涯絮轻哼一声:“地道?一个个都是压榨劳民吸骨抽髓的家伙,等见识了你就知道了。”

温悯生笑笑,没说话。

时间刚过十一点四十五风,刺耳的下课铃敲响。

像是开启了某个阀门,整个校园瞬间沸腾起来。高中生随性年轻的玩闹和嘶吼在走廊里回荡,广播里开始播放一些老掉牙的歌曲。一大群男生敲着饭盒往食堂的方向跑去,女生则是在后面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谈天。

温悯生正仔细辨认着每一张人脸,一直安安静静享受日光浴的裴涯絮忽然起身,目光在那一大群人的末端停留着。

温悯生伸出手搭在眉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稀稀拉拉的人群最后,一位个子有些瘦小的少年独自走着,手里拿着张试卷一样的东西,垂头丧气的模样。

“就是他?”

裴涯絮慢腾腾的从怀中摸出一个暗金色泛着流光的小相机,靠上左眼,一阵风刮了过来,枝叶婆娑,身边人的发尾裹挟着一股带着灰烬味道的侵略性香气轻抚在温悯生脸上。

她侧首,看着拥有着独属于地狱使者那杀伐果断气质的女子,笑道:“你很帅气诶。”

“......”眉尖跳了跳,裴涯絮闭上了右眼,艳丽红唇轻启:“死亡时间,2018年四月十七日晚九点十五分。”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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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2年10月18日修

第5章 郁毒(二)

拍摄照片是收魂的第一步,取象。而因为要带着亡魂渡过忘川河,判官这行有时会被称为船夫,被收魂者则是旅者。

裴涯絮把那个精致小巧的相机挂回脖子上,调出刚才拍摄的相片看了眼,确认无误后点下了其中一个按键,机身微微震动起来,从最下面一条极细长的缝隙里吐出一张照片。

裴涯絮把照片抽出来甩了甩,距离较近,温悯生可以看清照片上的内容。

因为光线比较明亮,落在少年头顶的阳光圈起了两圈光晕,衬得他发色浅淡。裹在他身上的校服有些臃肿,边缘破碎的高领毛衣从领口里皱皱巴巴挤出来。脸上有一些细小的雀斑,眸子里没什么神采,似乎并不知道灾祸即将来临,面上的愁苦也许只是因为一张没考好的试卷。

温悯生微微皱眉,又很快展开。

“照片得到了,现在时间还早。”裴涯絮把照片收入上衣口袋,道:“我们去他家里看看。”

说着便迈开脚步往坡下走去,温悯生最后看了眼人群方向,那少年似乎依然没找到属于他的小群体,孤零零的坠在最后。

踩在地上的双脚有些沉重,仿佛被谁挂上了一把锁。温悯生收回目光,跟着裴涯絮往校门口走去。

山原是个规模不大的四线城市,还没开发的低矮房屋挤成一团。人们喜欢在天台上搭架子晾衣服或晒被子,有的还会摊上一些颜色干红的酱豆,或者辣椒和南瓜籽。

街道设计的很窄,一楼有门脸的都纷纷做起了小生意,卖些早点或牛肉汤干拉面,这样一来,原本狭窄的街道变得更是拥挤不堪,经常能听到司机崩溃的按喇叭声和生意人的叫骂。

路边的排水沟似乎堵住了,血淋淋的鱼内脏挂在上面,黄绿色的污水流不下去,聚集在路面凹下去的水洼里,恶臭逼人。

被拴上铁链的黑狗发疯一样的对路过的三轮车狂叫,卖早点的铺子正在收摊,客人吃剩下豆浆包子稀粥被倒在一个变形的铁盆里,搅和搅和放到了黑狗面前。

裴涯絮站在街口,双手抱胸,微闭着眼,指尖在胳膊上敲击着。

结合街道内的混乱状况来看,温悯生猜测她可能是嫌太脏了不想进去,于是问道:“我们要不然换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