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悯生帮着把唯一的蔬菜汤给端过来,一时间整个屋里饭香飘逸,连梦幽都激动的闪动着各色荧光。
温悯生脱下隔热手套,一只手扫了些香气在鼻息,满意的喟叹一声:“言寺,你的厨艺真是太棒了。”
戚言寺捋了把头发:“这是当然,不过作为人类的你会这么喜欢冥府食物,也挺难得啊。”
说起来,冥界的许多食物和人界都大不相同,三足龙肉作为最常用的食材和猪肉的地位差不多,各个品种的蜥蜴犊牛则是炖汤的好料。
当然,对冥府人员来说这是美味,可那些刚从人间过来的,没个十天半月是习惯不了这味道,除非饿到没有理智的饿死鬼或者喜欢尝鲜的各类美食家。
温悯生摸摸肚子,微微垂眸不好意思道:“我可能是太饿了。”
戚言寺瞬间泪洒衣襟:“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裴大小姐虐待你吗?”
温悯生连连摆手:“嗯那倒不是...不过你为什么叫她大小姐?”
戚言寺边哭便道:“啊?为什么叫她大小姐?你自己看她,黑长直,美人尖,红西装,大胸高冷御姐,还用翻盖机,多像是从日漫里走出来的啊?”
裴涯絮抬掌把她按到一边:“你整天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早晚废掉......”
“有问题吗?我说错了吗?”
戚言寺那泪珠大到离谱,让人很想问一下会不会把头哭扁的程度。温悯生担忧道:“她没问题吗?”
裴涯絮道:“没事,她经常发疯,有精神分裂症。”
“嘿!你在传什么谣言呢卢摩耳姐姐。”
“哎呦,饭这么快就做好了,正赶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孟情那总带着三分勾人的嗓音从门外飘进来,一身鬼魅黑金色的旗袍悠悠浮动,打磨圆润的龙头簪子没入盘起的缎黑长发间。
白嫩的木棉跟在她旁边,怀里抱着只精巧酒坛,显得更加人畜无害。
温悯生刚想上前去帮忙拿东西,才发现两人身后不远不近的坠着一个人,一身湖绿色长衫,戴黑色帷帽,脸色细白,不苟言笑,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
倒是没想到这会儿会看见他,上前的脚步顿住了。而那男人看到了温悯生,眸色也微变,抬起的目光又恰好和裴涯絮对上,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面色恢复冷寂。
戚言寺变脸如翻书,赶忙过去将东西接了过来,刚想说来都来了就一起吃吧,又想起什么,看了看后面抱着胳膊的裴涯絮,把话给咽下去了。
孟情从木棉怀里将酒坛拿起来,指甲嵌进酒封,漫不经心道:“这位就不用给大家介绍了,都认识的哈。”
身着湖绿色长衫的男人眸色浅淡,在温悯生身上短暂停留,又和远处的裴涯絮撞上,抬了抬下巴,淡淡开口:“好雅兴。”
裴涯絮立刻火起,又忍住了,咬牙冲孟情笑:“怎么不用介绍啊,这不是有第一次见面的吗,温悯生......”
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仿佛被雷击中,裴涯絮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一声呼唤中颤抖一瞬,忘川更是兴奋的在她身边跳跃着。
她皱起眉,不动声色的缓了过来,继续道:“他叫陆进,是阴律司的,掌赏罚,人没什么礼貌,别管他。”
陆进却是短促的笑了声:“我已经预感到了,你早晚有一天会在我面前哭着求我的。”
裴涯絮也觉得可笑:“别做梦了,拔剑捅你还差不多。”
戚言寺偷偷退出这噼里啪啦的环境,凑到温悯生身边,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陆进那么讨厌大小姐,虽然她确实蛮讨人厌吧......但是陆进这人其实是很热心肠的,对谁都好,就是针对大小姐,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嗯。”
两人又阴恻恻的你来我往几句,陆进最后看了温悯生一眼,转身向孟情道:“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多叨扰了,只是我这好酒,”飘飘望向裴涯絮:“今天注定是要浪费一部分了。”
裴涯絮怒道:“谁要沾你那臭玩意,上辈子你是没喝过好东西吧,这么寒酸。”
陆进没再看过来,向屋里其他都都行了遍礼,甩甩袖子离开了。
“咳咳,”戚言寺干咳两声,张罗着开饭:“都别站着了,吃饭吧吃饭吧。”
木棉摸摸怀里陆进哥哥给的糖果,想了想还是没拿出来,凑到孟情身边仰头道:“情姐姐,刚刚集市上有个大叔一直在偷看你,我偷偷和你说,你都不理我。”
孟情爱抚一下木棉的脸颊:“小乖乖,我那么漂亮,没人看才是不正常的知道吗。”
裴涯絮上前接了她手上一直打不开的酒瓶,不忘讽刺道:“几百年不出来逛一次街的老女人想起跟随潮流了,当然引人注目。”
孟情面不改色的回呛:“最起码我这个勤勤恳恳拿工资的,不欠不拖还挺自由。”
酒瓶打开,又递还给孟情。裴涯絮自然伸出手臂,木棉嘿咻嘿咻把怀里的小袋子挂在那手臂上,埋头进袋子里翻找一通。
裴涯絮另一只手抓着她后背衣料,轻笑道:“找什么呢?都把自己种袋子里了。”
终于找到想要的东西,木棉从袋子里出来,甩了甩头发,手里赫然是一枝通体晶蓝的曼珠沙华。
裴涯絮点点头:“新作品吗?好看。”
木棉晃晃屁股:“对不起啦涯絮姐姐,这个不是送给你的。”
裴涯絮作势要抢:“给你三秒钟跑,不然我抢走了。”
木棉咦了声,转身哒哒哒跑到温悯生面前,举着花笑道:“小温姐姐,这个送你,是假花,不伤手的。”
曼珠沙华作为一种只生长在忘川河附近的“毒花”,以喝下孟婆汤抛却前尘往事的各种记忆情感为养料,一般魂魄都不可直接接触或靠近。
而以一种死亡和神秘象征流传在民间的,大多都是纸扎,木雕或金属的手工艺品,颜色比普遍的血红更丰富些,只存在于人间理想中的克莱茵蓝在暗夜中也晶莹剔透,是比较受欢迎的颜色。
“这是我自己做的喔。”木棉似乎很骄傲,笑的眼睛弯弯,给温悯生指了指重重花瓣间颜色最冷艳的一瓣,上面刻着很细的木棉花凿痕,像是一个印记。
“小木棉的手工相当厉害,我身上有不少东西都是出自她手。”裴涯絮将她们买来的东西一一归类,随口道:“那个木棉花的印痕就是她的标志。”
木棉的眼睛圆圆,皮肤白生生的,举着一朵花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让温悯生一颗心软成了一汪随风揉皱的秋水。
她弯腰接过那只花,她摸着木棉毛绒绒的脑袋温声道:“姐姐无以为报,愿小木棉心想事成。”
“谢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