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空房不少,裴涯絮还是将她带去了两人都常住的房间,不久之前她才在这里休息过,被子匆忙掀起,凌乱堆在床边,显然醒来之人动作焦急万分。
裴涯絮走进来,瞧见床上乱象,赶忙走过去,弯腰将被铺好,又点上一根熏香,这才直起身道:“好好休息一下吧。”
因为此处已无其他人,便显得过分安静,再小的声音也被放大,让人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温悯生点头,慢慢走到床边,却没看她,像是在考虑什么,犹豫片刻后才问道:“你要去其他地方睡吗?”
裴涯絮想否认,但顾念着她这段时间确实没能好好休息,今天还是都算了,便道:“嗯,在荒原里那么劳心劳神,你应该累了吧,如果和你睡在一起,我怕我...所以...还是分开比较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站在床边,拎着枕头整理边角,时不时飘过去一眼,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回应。
温悯生依然低着头,试探问道:“要不然,你今天还是在这里睡...”
裴涯絮应道:“好啊。”
说完便立刻甩开枕头,长腿迈动去关上门,又脱去外衣钻进被窝,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末了还探出脑袋,手在枕头上拍拍:“你也快来睡吧。”
温悯生愣愣看着她,轻笑一声:“嗯。”
熄了灯,屋内昏暗,窗户已关上,因年久失修留出几道缝隙,漏进零零碎碎的,梦幽的光晕。
裴涯絮睁开眼睛,起初什么也看不见,而后逐渐适应黑暗,看到了房梁与天花板的花纹。她的视线顺着那花纹游动几圈,在即将偏向身边时立刻止住,收回,循环往复。
屋内没有时钟,却仿佛能听到秒针转动的咔哒声,仔细去听时却又不见了,但不用看也知道时间已晚,她却丝毫没有睡意。
被窝内是让人舒适的温度,身体却紧绷着,无法放松。不远处传来热源,属于另一个人,那个让她迟迟无法入睡的人。
不知道她睡着没有,真想看看。
心里起了这个念头,就再也压不下去,非得看到不行。裴涯絮深吸口气,以极慢的速度转头过去,视野终于从天花板上倾斜下来。女人的背影就如她本人一样,温和又乖巧,长发柔软,铺在枕头上,肩背瘦削。
裴涯絮就这么看着,直到眼眶酸疼,那一直没动的女人突然翻身过来,视线相撞,偷看变成了对视,她的心被提起来,半天才从尴尬中刨出几个字:“你也...没睡啊。”
温悯生沉默一瞬,才点点头,彻底翻了过来,变成和裴涯絮面对面的睡姿。
裴涯絮眨眨眼,问道:“睡不着吗?”
温悯生道:“嗯,你呢?”
裴涯絮错开视线,干咳一声:“啊,是,不太睡得着。”
“不困吗?”
“是啊。”
屋中静默片刻,裴涯絮快把天花板盯穿了,又听见身边人道:“不困的话,我们...”
后面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裴涯絮没听清:“什么?”
温悯生又重复了一遍,但还是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些费力,又含着不易察觉的羞涩,裴涯絮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感受到那嗓音里的颤动,也有些明白了,登时愣在原地,脑子里炸成一片。
温悯生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咬住下唇,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捧上裴涯絮脸颊,探身过去。
裴涯絮睁大了眼,剧烈的心跳让她以为房间在震,顷刻间又清醒过来,唇上的柔软毫无章法的乱动,带来潮意和热度,她胳膊软了一下,差点跌下去,又猛然绷直,而后理智崩塌,瞳孔颤抖,一个翻身将身前人压下去,床垫因为她的动作深陷下去又弹上来,将女人送到她面前。
她急不可耐的吻下去,不久前才尝过的味道再一次绕在唇齿间,让她兴奋至极,一股热气从尾椎骨冒上来,顺着脊线一路窜进大脑,蒸发了所有意识。
她闭上眼,将自己沉入海里,呼吸停止,舌尖清甜,五指顺着身下人的掌心摸上去,探入指缝,而后相扣,用了些力道,一同陷入被中。
虽说主动的是温悯生,但面对这种过于强烈的攻势也有些害怕,几次想跑掉,都被追着压回去。裴涯絮唇角带笑,哄着人不要乱动,又用自己的身体构造成温和牢笼,将难以承受,想要逃跑的猎物困于其中。
你来我往几轮之后,身下人因为喘不过气轻轻哼了几声,裴涯絮冷静一些,收回舌尖,拉开一小段距离,流入躁动的空气。
她撑开手指往下摸去,揉了揉温悯生的手肘,而后自然而然的继续下潜,停留下某片光滑的肌肤上,温悯生下意识缩起来,又被按住。裴涯絮眼里烧着极为热烈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只有在这种时候,裴涯絮对她的耐心才会急剧下降,等人休息了没半分钟,就觉得时间好长。她调整自己的姿势,免得压到身下人头发,忍了一会没忍住,又继续吻下去。
热度越来越高,裴涯絮想直接就这么继续下去,但最后关头还是掐了自己一把,清醒过来。
她被这把火烧的快失去理智了,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在冲动之下完成,于是立刻起身,用被子把温悯生裹严实,又凑到她耳边说了句我去洗手,才一团火似的跑了。
温悯生趁此机会顺气,被窝里热气涌动,熏的她快要睡着,但还是撑着醒了过来,她展开左手手心,那里躺着一个并不完整的“正”字,最后一笔像是写到一半被人截断,只留下意味不明的一截。
她看着那正字半晌,用另一只手的掌心擦了擦,肌肤红了又白,字迹却依然清晰。
第五世,终究还是失败了。
门被人撞开,裴涯絮携着一身冷气回来,头发也湿哒哒的,看来是快速冲了个澡。她没穿长裤,笔直的长腿晃人眼睛,随着飘飞的上衣衣摆停在镜子前。
顺着镜子虚影里找到角落里的人,裴涯絮冲她暧昧的笑了笑,而后拉出吹风机吹头发,手指从前额陷入发中,往后顺过去,潦草又野性。
温悯生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帮她查看伤口时那让人不敢细想的心悸,以及那深色被单上显然的白,耳后瞬间红起来,不敢再看。
将自己处理的干净利落,这才扑上床,隔着被子先将人抱个满怀,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温悯生伸出手拍拍她的脊背,裴涯絮将那手抓来,顺着一起进了被窝,摸索一阵,把揉成一团的上衣丢出去,片刻后又陆续扔出几件衣服,却是老老实实堆在床头。
“你身上...还有伤口...小心。”
“没事。”
肌肤相触,因为冲澡而降下去的体温很快升上来,裴涯絮将两人都盖上,找准位置又吻下去,被子内的空间有限,很快闷热起来,她感受着那软玉般的肌肤,以及柔软的唇,隔着隐隐约约的光,瞧见那些深红的,隐藏在薄薄肌肤下的血管,震动不休,源源不断带来生机与热量。
裴涯絮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近在咫尺的人紧闭着眼,神情隐忍,面色红润,黑发落在白雪般的肤上,清透如冰。
过去流逝的岁月里,她独自一人,眼看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这张脸是回忆里唯一不变的符号,可水面如镜,却终究只能映照一触既碎的影,那些有她的画面,不论如何去勾勒细节,都因为时光过滤而显得朦胧,时间越久,越发虚影重重。
她未曾放弃过,可更多时候只能听着自己的呼喊淹没在人海中,人们行步匆匆,无法给她答案,然而此刻,那小声的轻哼,炙热的温度,都那么真实,分明是她在清醒状态下也不敢做的美梦。
裴涯絮听到什么,像是雨水滴落,啪嗒一声,她用空闲的那只手摸了下,居然是自己的眼泪。
温悯生显然也注意到,哑着嗓音问:“你...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