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了没多久,还是忍不住折返回来躲在高处,那时的允姨也像是现在这样,孤零零的一个,立在白茫茫间,格外萧索寂静。
尽管认为自己没必要去管她的事,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最近在她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然而这段时间宁静让人记不清日子,也没见她收到什么信件,是因为什么呢?
如果把别人也算进去,非要找出特殊的地方,就是同村东边,一个裴涯絮也不太熟悉的人在昨天晚上去世了,但总不能是因为这个吧。
那样的神情,像是不舍,像是烦闷,又像是困惑,怎会会为一个素未相识的人而展现呢。
说起来,自己也算是与她朝夕相伴,却从来都弄不懂她的心思,就像搞不清她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一样。她那些偶尔的情绪失控,不经意间流露的悲悯神色,向来都不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
她从前认为允姨这般风清逸质的人不会有什么烦恼,后来发现并不是,现在来看,在她那里似乎有比烦恼隐藏的更深的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裴涯絮正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忽然听得屋内传来一声惊呼,身边反应较快的大人已窜起来闯进屋内,脚步声混乱交叠,夹杂着不敢置信的碎语,不知道是谁响亮的喊了一句:“陈奶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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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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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生辰2
爆竹破裂,在耳边炸响时,总会留下一段时间的耳鸣,裴涯絮并不喜欢那种感觉,像是被盖上了罩子,隔绝了世界,而此刻分明没有巨响,却还是让她耳中嗡嗡起来。
她站在原地,听见周边不太清晰的,碗筷落地的声响,憋着一口气半天才出来。
陈奶奶是在睡梦中离去的,十分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身边不断有人离席挤在屋前,探头张望,嘈杂不已。裴涯絮脑海正乱成浆糊,想看看自己娘亲在何处,一声哭叫突然破开耳边嗡嗡的罩子,从席上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其中一张桌子边,大着肚子的孕妇躺在长椅上,大汗淋漓,□□正向下流淌着血水。
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有人高声叫道:“这是要生了哇!”
恰好经验最丰富的稳婆也在场,当即让周围人动起来,去拿剪子毛巾什么的,再打点热水。那位丈夫急的在一边团团乱转,看着自己娘子直莫眼泪。
稳婆一声令下,整个院落又忙乱起来,裴涯絮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便被人群给挤到一边,差点没站稳时,一双手从后面托住了自己。
裴涯絮心头一跳,微微侧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纤细白皙,再往上去,是如云的长袖。
裴涯絮彻底转过身,面对着她,朝夕相伴所以从未意识到,她现在的身高已经快要到允姨下巴,以这样的高度抬手去拥抱,就不再是她那纤细的腰间,而拥抱的理由也似乎随着年龄增长变的稀少了。
不用像小时候那样费力的瞧她,随着距离的靠近,似乎能以更高的视角,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东西,例如那双眼眸中此刻避无可避的悲凄。
“允姨。”
犹豫良久,还是慢慢牵起了她的手:“你怎么了?”
院里还在忙碌,一边是因为陈奶奶的忽然离世,另一边是新生命的即将诞生,站在这其间,让裴涯絮产生了错觉,似乎脚下的这一小片土地,就连接着生与死。
“你怎么了?”
再次问出这句话,心头涌上酸楚,裴涯絮擦了擦眼角,深吸口气,像是有一万颗葡萄在胸腔里发酵,流出酸涩的汁水。
“没事。”
温悯生的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累,她微微垂眸,越过面前女孩的肩膀,看着那乱做一团的村民们。
天色愈黑,灯火蒙亮,婴儿的哭叫逐渐压过母亲的痛嚎,成为了完全独立的存在。
“是个小闺女!大人孩子都没事!”
人群里有人叫道,裴涯絮松了口气,好在没什么事,随后发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温悯生沉静的望着那边,忽然叫住了一个正要经过的女人,从怀里摸出木质的平安符,递给了她。
“可以帮我一会送给那个孩子吗?”
裴涯絮原本望着院中,余光扫到木片边缘,立刻被引过去了。躺在允姨掌心的那枚平安符纹刻十分简单,只有大大的平安二字,涂红的朱漆还漫出字界边缘,实在称不上什么好东西,但她收过允姨许多礼物,却还没收到过这样的,便还是想要。
那人瞧见温悯生,立时答应了,将平安符收下,裴涯絮盯着那木片彻底消失,终于死了心。
“我们出去走走吧。”温悯生忽然提议。
裴涯絮点头:“好。”
微弱的烛火飘在乡野小路上,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路,窄窄的一溜土,显得格外薄弱。
裴涯絮低头数着地上的落叶,等待着身边人开口。
也许并不会说什么,只是想喘口气罢了。
自出生以来,她还没经历过这种事,目睹了亲人般的人离世,又同时目睹新生命的降生,过喜过悲堵在一起,让她体会到了原来情感也会复杂至此。
她想要去消化这陌生的情绪,却又堆成毛线团缠在心脏上,纠结不开。
但总不能一直沉默,于是她道:“你方才去哪里了,我在席上没瞧见你。”
温悯生没有立刻回答,脚踩在干脆的叶片上,吱呀吱呀。
过了一会,她才慢慢道:“我继续跟你说那个故事吧。”
“终于下山的小道姑,漂游四方,去了很多地方,有一天,她在一片竹林里,瞧见一只受伤的白鹿。她见那伤痕严重,便想帮帮她,可白鹿很凶,看见有人靠近就会咬过来,她一时不察,被咬破了手,不敢再去轻易接近。”
裴涯絮一怔,她似乎记得,第一次见面那会,自己在她的手上也见到过一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