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莲叶

镇子上道观不大,侧房是给来客歇息用的,逼仄狭窄,窗户被黑布封着,暗不透光。

许莹背贴着墙,身上出了薄汗,她既不敢看左边挂着神像的墙,也不敢看房内的真人。

汗珠从她脖颈上滑落,一路到了衣襟内的锁骨处,良久,她颤抖道:“不会的……”

狭小的侧堂,让她与他之间隔不开多远,闷热的天,仿佛让他身上那股香味彻底笼罩在她身上。

方才,这位自称叫观涟之的道人,向她讲述了一个奇妙的故事。

远处的徽山终年大雪,其内有一洞天福地,避世悠远。在这山上,一求道真人为除心中杂念,静思清修,将情欲抽离而出,以莲叶托生化为凡胎,入世替他消磨 ? ,本想就此消解好早登大道,不料经年累月,无魂无根的莲叶化身,心中有了对爱人的牵挂,竟生出一缕情丝,成了一个真正的肉体凡胎。

许莹错愕不已。

起初,她只当这是玩笑话,僵着身子想离去,观涟之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夫人不必自欺欺人,日夜相处,你也知晓他的反常之处。我连你二人如何相知相遇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为了让许莹信服,观涟之摩挲着她的手腕,缓缓道,“你和他第一回见面是在长桥上,和他一同摘了荷叶挡雨;随后你去书院送纸墨遇见他,以为他是寒窗苦读的学子……”

许莹惊慌失措:“不要再说了!你如何得知?”

观涟之眉目冷冽,看她手腕发红,内疚地松开,难以启齿道:“在他生出情根之前,我可以窥探他的记忆。”

“不……”许莹推搡着他,“你在骗我!鸣玉就是鸣玉,他是我的夫君,不是什么托身……他只是鸣玉。”

面对她的激动,观涟之并不驳斥,反而应声:“他已彻底脱离了我,化为独立的人。”

这话让许莹稍冷静一些,只不过她很快就有了新的猜测,防备道:“你你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杀了他。”

她不懂求仙问道,只见过这种过河拆桥的事,若鸣玉当真是一瓣莲叶托生,道人如何容忍他的脱离。

观涟之眸色闪动,摇头时发间莲冠轻响:“我既修道,自知是非对错,鸣玉今日局面是我一手造成,如何还能加以迫害。”

他只是没想到,许莹会如此揣测他,分明他和鸣玉长得一模一样,为何她对待鸣玉是那样和颜悦色。

许莹哭了半晌,她心底期望这一切都是个骗局,期望他在唬人,但鸣玉没有兄弟、不曾和任何家人见面,成婚时也只有他和一个乳娘,即便世间非亲非故也有和他相似的人,那记忆从何得知?鸣玉古怪的家世又怎样由来。她不敢在此处待着了,失魂落魄往外逃,观涟之话还未说完,如何肯放人,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前,指腹抵着她跳动的脉搏。许莹再也无法按捺情绪,双手用力推搡、掐这他的肩臂。她淌着泪道:“本就怪你,都是你的错……什么修道,什么成仙,你自个儿的七情六欲不敢直视,让鸣玉下凡…就是你最自私无情,你没有资格出现在我跟前!你去死才好!松开我,松开!”

她从来不对人恶语相向,整个镇上谁不知她性情慈软,观涟之生出几分薄怒,且十分不解。

“你心疼他?为了他骂我?可曾想过他如何待你,身边莺莺燕燕不曾停过,你心疼他,怎么不心疼你自己的境遇!”

不说倒还好,这一说,许莹更是气得伸出手,狠狠朝着那张脸抽出一巴掌。

“啪!”清脆一声,在小堂内听得分明。

她不曾因为这张与鸣玉如出一辙的脸而心软,因为她已看清,观涟之和鸣玉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还不是怪你,他那样待我,也是你的错……鸣玉没得选,你有得选,自私、低劣的卑鄙小人”

观涟之被打得偏过脸,愣了好一会儿,再抬起脸时,面上似霜如雪,冷意让许莹吓在原地。

他并非动怒,静默许久,才道:“我来找你,本想劝你二人分开。他从我神魂中剥离,生出的情丝反倒影响了我。”

“不过,看来你们二人是分不开了。”观涟之冷声道,“我陪着你们纠缠下去,倒也不错。”

32 交配

许莹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本能惊恐,可这样狭小的地方,她又挣不开男人的怀抱,只好被困在观涟之的怀里,试着推开他,他却不知在她耳旁说着什么。

没能将两人分开,反倒是扭捏的氛围让气息相融,可许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人并不是她的丈夫,她急红了眼。

观涟之原本没想做什么,只打算将事说清楚,可见她如此抗拒,他隐隐不快。

“早已掐灭的情丝,因他倾慕你而再生,你可知其中利害?”他道,“一体化生,连带我也对你……”

“别胡说了!”许莹不去看他,“太荒唐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儿,你走吧,我只当今日不曾见你。”

她哭得这样惨,还想着家中夫君,观涟之冷声:“你打算和他百年同心,也不想想能否忍受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当初他下凡本就是为了消厄,若不与人交合,他会剧痛难忍,难不成你一辈子守着他?”

“若不然,你猜他此刻在做什么。”

窗外雨幕不停,狂风又起,鸣玉不能归家,在书院能做什么?

书院里有那两个漂亮端丽的夫子,这样让人心悸的天,谁知三人能多淫乱。

以往这些事,许莹心中是隐约酸涩的,只是快慰占了上风,不去细想。

今日听观涟之说了这些,她本就害怕,又想到鸣玉在书院里不晓得在肏哪一口骚屄,心中的委屈比以往放大了数十倍。

她又要哭,观涟之没经过这样的事儿,只生涩地放缓声调安慰:“你也明白这对你不公。”

观涟之哪里知道,这种时候往往是不能哄的,越哄越哭得厉害,果不其然许莹伏在他怀里,眼泪落个不停。

哭得发软,对他也没那样抗拒,两条原本推搡他肩膀和胸膛的胳膊,这会儿搭在他肩上,垂了下来,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用不着你说…”话至一半,她仍觉得这姿势不妥,从他怀里想出来。

观涟之没拦着,只是也没放多久,又抓着她的双手圈住那细细的手腕,禁锢在她身后,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面色实在正经,语声清冷,不似有什么旖旎之思,仍在好心劝解:“我不说,你岂不是要继续受这委屈?如今你不舍得他死,和他分不开,我也一时半刻离不开你,自然不想你伤心。”

许莹急道:“你缠着我做什么,修道之人,去清修就好了。什么情丝情根,离了人还能死不成。”

她自认这话有理,观涟之瞥她一眼:“此刻让你与鸣玉分开一年半载,你可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