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心中暗自发笑, 谢怀瑾尚不?算愚蠢。龙椅上那人最为信任的右相殷严,礼部尚书?沈力,皆是悬镜阁昔日的掌权者。
容栀面不?改色, 毕竟她对悬镜阁一无所知:“沂州离江都甚远, 我并不?知晓悬镜阁的情况。”
“你我理应齐心协力,彻查悬镜阁幕后?之人。”
“?”这与她何干。只要悬镜阁不?把手伸向沂州,哪怕它将江都, 乃至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她也自当看不?见。
“那医馆原本有支商队通往北疆,运输诸多珍稀药材。若堂弟还活着?,必能为明和药铺增添助力。故而我时常会想,我这堂弟, 是否遭了悬镜阁的毒手?”
谢怀泽大惊失色, 本就没血色的脸上几欲透明:“阿兄,不?,不?会吧。凶手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直觉谢怀瑾逻辑有问题,容栀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谢二郎说得对。空口?无凭可不?行,你若怀疑悬镜阁,不?如去?官府报案。”
他口?中头?脑非凡的表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借着?这么个人的死, 就想把二十万玄甲军和整个镇南侯都拉上贼船。世间去?哪寻这么划算的事。
容栀没有上钩, 谢怀瑾也不?恼。一抬眼他就瞧见谢沉舟静坐于?对面。
他身上的衣衫料子算不?得多好,可坐态极其端正挺直, 配着?青竹纹袍,如芝兰玉树, 风光霁月。恍惚间,谢怀瑾心间蒸腾起一股危机感。
“逐月小郎听说过悬镜阁么?”他问。
谢沉舟不?慌不?忙道:“在?下见识浅薄,只略听过些街巷传闻, 做不?得真。”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谢怀瑾自讨没趣,只得端着?银杯晃悠到了谢沉舟身后?。倏然间,谢怀瑾神色一变,“你这佩刀不?错。”
刀鞘上银纹密闭,镶嵌着?的蓝宝石折射出?隐隐幽光,显得愈发凛冽,似乎这寒刀出?鞘,就会血流成河。
时人多崇尚剑器,用短刀的人寥寥无几。饶是他没见过几把刀,也觉得这刀精美无比。
谢沉舟指腹扣在?刀鞘上轻压了压,敷衍地?胡扯道:“路上随便捡的,觉得漂亮便用来做装饰了。”
谢怀瑾不?置可否,笑道:“刀剑啊,是用来杀敌的,我也略懂一二。今日与你一见如故,我们就地?比试两招如何?”
谢沉舟垂下眼,敛去?心底的不?屑,“在?下刀法拙劣,只怕会惹人失望。”
完全没感觉出?两人剑拔弩张之势的谢怀泽一脸期待,还继续鼓动道:“阿兄剑法卓绝,逐月郎君也可学习一两招。”
谢沉舟的刀法容栀亲眼目睹过,但她此?刻心里也没底。第一次黑衣人追杀,他被逼倒在?地?,若不?是自己解围,他恐会命丧黄泉;第二次长街遇刺,若不?是亲卫及时赶到,胜负之数还不?好说。
几次打?斗他都是侥幸获胜,容栀沉声道:“你若不?想,可以拒绝。”
谢沉舟懒懒一笑,褪去?温润底色,颇有几分?少年人张狂的心气?:“我既是侯府门客,哪有不?战而败的道理。”
他有自己的决断,容栀便也不?拦着?。左右谢怀瑾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杀人,最多是想给?他个下马威,掰回?方才丢掉的面子。
“那便请吧。”谢怀瑾已?缓缓抽出?腰间佩剑,面上笑容诡谲又阴森。
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闪烁。三招过后?,只听一声闷响,一人狼狈地?摔倒在?地?。原本悬挂在?身上的组玉佩也摔成了一团碎末。
谢沉舟手中短刀寒光森然,如毒蛇般直逼谢怀瑾的咽喉。剑尖距离谢怀瑾的脖颈仅有一寸之遥,只要他稍有不?慎再向前一点点,谢怀瑾恐怕就要一剑封喉。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谢怀瑾手里佩剑早被震出?老远,飞到犄角旮旯里不?见。他瞪着?眸子又惊又怒,不?可置信地?颤抖道:“你!你……”
“阿兄!”谢怀泽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只觉得气?血翻涌,额角冷汗淋漓,而后?也顾不?得什么,趔趄着?慌乱跑过去?。
“快把你刀收起来啊!”谢怀泽教养再好,此?刻也慌了神,红着?眼睛就想用手去?挡谢沉舟那锋利的刀刃。
谢沉舟几不?可察地?嗤笑一声,而后?在?他手快碰上时迅速收回?,面上已?换了无辜歉疚的神色:“抱,抱歉。方才他挥剑往我面门而去?,我只是条件反射一躲。怎的忽然跌去?地?上了?是扑空了么。”
说罢,他还欲伸手拉谢怀瑾起来。谢怀瑾一把打掉他的手,只觉得惊魂未定?。方才自己确实想装作“失手”,在?他脸颊划上一道,谁成想不?小心跌倒了!
“谢氏何等?的门第,我可不敢痛下杀手。”他一
春鈤
脸恳切,似乎真的懊恼至极,而后朝容栀请罪道:“都是我的错,还请县主责罚。”
这话听着四两拨千斤,明是请罪,实则控诉谢氏倚仗门第,对他欺辱。
容栀冷着?眼看完了全程,心底不?讶异自然是假的,倒没想到谢沉舟运气这般好,意外地?一躲便让谢怀瑾吃了苦头。
她秀眉微挑,意味深长地?瞥了谢沉舟一眼,终究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想必谢氏心胸开阔,此?般小小意外,不?会怪罪于?你。”
容栀并不?去?问谢怀瑾的意思,一锤定?音,意图昭然若揭
今日这瘪,他谢怀瑾不?吃也得吃。
谢沉舟旋即笑开,已?然领会她的意思:“如此?,便太好了。”
谢怀瑾刚刚坐稳,便看到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这二人竟敢如此?不?将谢氏放在?眼中!
可容栀已?经给?他戴上了一顶“心胸开阔”的高帽,他再反驳,岂不?是有辱世家尊严。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至极。眼底因愤怒而变得猩红,原本被笑容掩饰的面庞,此?刻看起来有些狰狞恐怖。
既然一出?戏已?唱罢,她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与这虚伪做作之人共处一室,只会让她觉得无趣。“醉宴楼的菜色果然名不?虚传,多谢款待。我今日有些疲惫,就先失陪了。”
容栀掏出?丝帕净手,同时还不?忘好心叮嘱谢怀泽:“好好照顾你兄长,若有不?适,可随时去?明和药铺。医药费我包了。”
谢沉舟不?徐不?疾地?收刀入鞘,朝谢怀瑾略一歉意地?颔首,一副不?怪我的模样。
谢怀瑾冷冷笑了:“怀泽,把我的剑拿回?来。”
谢怀泽傻傻地?“哦”了一声,而后?各个角落翻了半天,才在?帘子后?面找着?了剑。
也不?管他找剑要做什么,谢沉舟只乖乖跟在?容栀身后?,眼见容栀才迈出?门一步,谢沉舟眼底暗芒微冷,袖中机括蓄势待发。
“咻”有剑风袭来,刮起了容栀耳边几缕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