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沉做不到,他身在地狱,她凭何配享这人间喜乐?
既入地狱,不如一起沉沦地狱
楚星沉嘴角扬起一抹带些邪魅与偏执的微笑,淡淡地道,“既是你开头招惹的孤,那便没有,你想结束这场游戏,便就能结束的道理!”
楚星沉眸色阴鸷,毫无感情地冷笑道,“即便有一日,也当是孤厌弃了你,曾经的凌辱欺凌,孤都还未如数加倍奉还,又怎么能允许你这个玩物,逃离这场游戏?”
“做梦”青衣男子冷冷地道,眼眸里是无尽的偏执与阴鸷,男子略带些嘲讽与戏谑地道。
陌云笙一回头,看见那双带些凄楚委屈似会说话的水灵灵的眼眸,就那样安静地望着他,似是无声的控诉。
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陌云笙是父母的嫡子,一脉单传,也并未有照顾过妹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是要向她道歉?还是要替她揉一揉痛楚以表歉意?
“对不起。”陌云笙低语,他终究还是无法逃离“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约束,自觉退后了一步,低声道,“是吾考虑不周,吾的错。幺妹可还好?”
陌云笙将自己带入秦东的角色中,然后去思考,如果是他,撞疼了妹妹,会怎么样?
“没事的,兄长。”苏樱雪抬头看他,“不碍事兄长。”
两人并肩往回走,穿过幽静明亮的长廊,走过篁园的院墙,最后止步于西厢院的院门。
“前方女眷住所,云笙不便送入院落,便在此处,等阿雪妹妹走上西厢楼,安全上楼。也算不负秦兄所托。”陌云笙淡然一笑,有踏雪与她一同回房,应当不会有事。
“多谢陌兄长相送,”苏樱雪对陌云笙行了个礼以示感谢,告别之后,她便回身上楼。直到上楼凭栏相望,与陌云笙招手话别,那等在楼下的一袭白衣似雪的谦谦公子,方才抬手回应她,见她安稳,才自行离去。
苏樱雪站在凭栏前,怔忡地看着陌云笙离去消失的地方,久久未回神。从前书里的描述,苏樱雪只知晓陌云笙是世间少有的如玉公子。
如今却觉得,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寻常人,也有平凡的一面,也有喜怒哀乐,那一瞬而过的痛楚,苏樱雪敏锐地捕捉到了。
苏樱雪有一瞬间的愧疚,陌云笙在异世之中,只是一个书中的纸片人,是她的攻略对象。她为了离开这个世界去攻略他,招惹他,那对陌云笙公平吗?
苏樱雪有些怅然,有些懊恼,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那个处处将她当作幺妹来疼爱的兄长般的存在,心中不免质疑,自己这般,是对是错?
苏樱雪对着篁园发愣,篁园高处的凉亭中,楚星沉凝视着苏樱雪的那抹红色斗篷,鲜艳赤红的颜色,在灯火明亮的走廊下,如此的显眼。
楚星沉也不知为什么,他见她对着陌云笙离去的方向沉思,心中除了愤懑,还有些许痛楚。
楚星沉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处的西厢房,他怀中是为她配制的解毒水与针灸包。得到她的情报,他让照影扮他,自己马不停蹄赶来,却见她如此这般。
楚星沉眸色深沉,似是自嘲,似是讥讽,“前几日还一口一个阿弟,如今倒是不顾自己安危,只是为了一个商贾之子,便用如此的心思。”
“秦雪?”楚星沉冷冷地道,“倒是不曾见你用这般心思”
楚星沉沉默。他的愤怒,或许来自于原先因为苏樱雪的喜欢,他的质子生活有太多的苦难是因她而起。如今,她倒是厌倦了他,留下身上心上满是伤痕的他。
若是说,曾经被凌虐磋磨毫无反击之力的楚星沉,他曾被苦难磨低了头,乞求上苍能让苏樱雪淡忘他。
可如今的楚星沉,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凌凌虐的小孩了。
夜深如水,整个西厢院一片寂静,一道玄色身影飞身悄然往三楼靠近,一抹白色的身影直接从厢房内跃出,如蛇般飞出半空,刹那间,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开始交织纠缠打斗,在寂色的夜中,渐行渐远。
楚星沉在篁园的凉亭上,见到暗卫引着踏雪离去,便悄然飞身跃上厢房。好在如今苏樱雪并未带太多暗卫,一个踏雪还算好对付。
楚星沉将迷香扔入屋中,掐好时间,走入屋内。
第71章 她在梦中呓语,他低头却听她柔声唤了一声,陌兄
楚星沉一身墨衣,华发如墨。他本就瘦削,但身形依旧结实,一身墨衣衬得他也别有一番韵味。
如今的他已然卸下所有的易容,信步走至床榻前。楚星沉一双眼眸,在黑夜中依旧灼灼,他深深凝视着床上的苏樱雪。
床上的佳人双目紧闭,脸上倒是已经卸干净了脸上的易容,干干净净白皙如玉的肌肤如常,只是如今略微有些苍白。
楚星沉拉过她的手腕,替她诊脉。
楚星沉不知这两日延误解毒,苏樱雪是否有毒发的迹象。诊脉一番后,他心中的一丝担忧似乎落了地。
还好,无碍。他深皱的眉头微微落下,目光确是凝视着手中那节如同玉藕般肤白似雪的皓腕。
那如雪的皓腕中,一颗赤红色的守宫砂如此鲜艳,那颗守宫砂下方的位置,还有一小颗鲜红的痣,小小的,微淡的红,就像是她的标记,属于她的独特。
楚星沉坐至床畔,将她扶起靠入怀中。他伸手自怀中取出解毒剂亲自给她喂下,便连嘴角流出来的痕迹都用衣袖替她擦干净。
她娇娇软软的,倒在他怀中,格外安静。苏樱雪身上,有一种淡雅的香味,似幽深茉莉绽放在深夜的幽宁,却有一种淡淡地恬淡与独一无二,令人闻之一遍,便难以忘却。
楚星沉看着怀中的女子,目光确是比方才阴鸷多了几分莫名的柔软。
苏樱雪此刻陷在深深的梦魇之中,毫无意识地如同一个乖巧的瓷娃娃一般,躺在他的怀中,安静地任他摆布。
楚星沉想起,很多年前,他即将乘坐马车驶离大齐王朝内宫门时,第一次坐上那金玉镶嵌的马车。
冷宫中唯一愿意悉心照顾他的那个嬷嬷,三步并做两步追着他追了一路,终于还是在他的马车驶离宫门前,将那个他最爱的,用破布碎拼成的娃娃扔给他。
那一日,他抱着马车车窗痛哭,高喊着停车,可惜却没有人理会一个无知无权无宠孩童的话语。
最后那个娃娃被扔进窗后,嬷嬷摔倒在地上,他抱着那个捡起来的娃娃,坐在车内失声痛哭。
那时的他多大,质子尚幼,他不想离开大齐王朝,尽管在那过着不算好的生活,可那依旧有嬷嬷,而不是被人关在马车中,哭哭啼啼地离开。
楚星沉看着怀中的苏樱雪,一时有些恍惚,此刻的她,乖巧的如同那个娃娃般,安静地倒在他的怀中,依靠着自己。
楚星沉叹了口气,自胸中取出针灸包,施以内力刺穿穴道,运功给苏樱雪驱毒。她这养尊处优的身体过于娇弱,所以一开始,为了替她调养身体,他才选了这般循序渐进的驱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