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秋霜不愧是秋霜,她麻利地带来司东。司东原先苏樱雪见过他,是长公主宫殿小花园里的花匠。
上次她路过花圃的时候,那个花匠正在给园子里的花盆浇水,她走得急了些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但是如今秋霜带他来跪地,便是令她刮目相看。
“司东,见过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司东跪地道。如今的他,衣着质朴,一如既往的朴素,就像扔在人群中也不会引人注目的石头。
苏樱雪有些怀疑,觉得,当真此人,能有过硬的本领吗?毕竟,如今她的系统仍在休眠,她又没有苏樱雪原身的记忆,如果真的交给他如此任务,到底能不能得到她想要的?
许是看出苏樱雪的迟疑,秋霜有些困惑,她总觉得长公主自坠湖之后醒来,不仅性格大变,便连人也似变了一个。
这司东,殿下是清楚的,他是先帝拨给她的暗卫之一,自小在长公主殿护她。花匠与马夫不过是掩人耳目,司东是先帝身边暗卫中的翘楚,武艺高强,善用双刀,轻功独好。
处事老练周到细致,懂易容之术,这般厉害的人物,便是圣上身边都不曾如此细心地派遣,可见先帝对长公主殿下的在意。
自先皇妃离世,先帝便做主埋下了这颗暗棋,此事,只有对长公主殿下忠心耿耿的四大宫女,还有曹德旺与长公主殿下本人知晓。可如今长公主这模样,似乎是,不认识司东?
莫不是,真如外界传言,长公主殿下坠湖后,被砸伤到头?所以有如此变化?
秋霜略略皱眉,但她很快温柔地笑着解释道,“长公主殿下,您定是许久未见司东,倒有些生疏了,他可是先帝派于您身侧最得力的暗卫,这大盛王城脚下,怕是没有几人如他这般武艺高强。
别说是探听个消息,便是长公主殿下觉得哪家高门大户冒犯了您,想要做些什么,交给他也没有办不成的事。”
果然,秋霜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抬头看着苏樱雪的神情变化,果然秋霜很快便看见苏樱雪如此模样,似乎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既如此,那司东,本宫想你秘密调查一个人,京都富商陌家嫡公子陌云笙。”苏樱雪淡淡的道。
“此事需得隐秘而行,本宫想知道关于莫公子的一切,包括他平日生活习性、喜好兴趣、与家人的相处如何等等一切,本宫都要事无巨细地知晓,而且,最好不要让旁人知晓本宫在查他。”
“即是长公主殿下交代,司东必定办妥。”司东抬头,他看上去三十出头瘦削模样,放在人群中是其貌不扬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模样,右边眉梢上有一道细疤,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小杂役,一双眼睛不大不小,眼神也没有半分凶气。
这般其貌不扬,或许是他伪装的好。所以打一开始,苏樱雪便没有怀疑过,他不是个花匠。但既然秋霜这般说,那便说明,这长公主殿里连个花匠都不容小觑,可谓是卧虎藏龙,有的是能人异士。
只是若是苏樱雪开局就手握这般多的人,为何会落得这般凄惨的结局?难道是因为后期的男主楚星沉的城府与筹谋,以及大齐王朝与大盛王朝实在是已然拉开极大的差距,所以楚星沉破大盛国才会势如破竹,气势如虹?
苏樱雪不免思索,如此看来,她如今还是得趁楚星沉并未羽翼丰满之际,在他面前需得多多地偏袒他护住他,以求多刷好感,少刷仇恨。
免得像原著结局,楚星沉一旦开大,她就是那最突出的炮灰,感觉像是游戏里给大boss练手的那个野区怪兽,一打一个BUFF,甚是滋养boss!
这边司东领命出宫后,春风和宫内几名女红不错的宫女捧着昨夜紧赶慢赶的新的锦被,还有一些合身舒适的新棉衣锦衣里衣,送到了殿中。
苏樱雪见状,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送来的衣物,手工极佳,用料考究,绣艺出众,苏樱雪看着这长公主殿宫女的效率不由得感慨道,这古代宫女真是卷,她昨日才提的一嘴,今日这些美衣华服都赶好了,这样放到现代,可不是九九六的劳模吗?
“秋霜春风,你们去殿内拿些赏银,分给出了力的宫女们,这件事办的合本宫心意,赏!”苏樱雪笑着道。
那些宫人拿了赏银,一个个面若桃花,到底还是些小宫娥的俊俏年纪,得了赏赐欢天喜地谢恩而去。
“长公主殿下,这衣服棉被奴婢们给殿下送过来了,主子是不是打算去一趟偏殿,给楚皇子送去呢?”春风是苏樱雪身边的老人了,她轻笑着提醒。
“听说今儿个那偏殿伺候着的宫女回话,今早儿楚皇子醒来过,用了膳食与药汤,似乎有些好转了。”
苏樱雪闻言,心想,是啊,她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能够让楚星沉不那么与她敌对吗?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眼巴巴凑上去他面前送礼,她可不信那楚星沉能在她的地盘对她做什么,毕竟这可是长公主殿,连个寻常的花匠都是武义超群的暗卫。
苏樱雪这样想着,便让宫女带着那些美衣华服锦被棉被,悄悄地走入偏殿。
苏樱雪没有让宫人行礼,也只是以手势示意那些宫人将这些轻轻放在偏殿的桌子上,候在外边。
第20章 她眼眶一红,一滴热泪落在那人布满疤痕痕的背上。
苏樱雪自己则是悄悄地走入屏风内,看见楚星沉趴在床榻之上,一个小厮正拿着药轻轻给他背上纵横的,皮肉翻滚的伤痕上药。
小厮见她正欲行礼,她伸手示意他安静,从他手中接过了那瓷瓶的药膏,挥退了他,自己亲手用食指沾了药膏,轻柔地给他每一道伤痕上药。
这伤口即便上了两日的药,依然并未愈合,掺杂着鲜红的血水。那日太医开方后说过,内监司的鞭子浸泡了特制的药水,所以楚星沉的伤口一直难以愈合。
虽然这伤药是太医看在长公主殿下的薄面上,特地为之调配的,用了不少名贵药材,却也没有极好的见效。
苏樱雪看着少年那白皙的背,忽然有些红了眼角。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了又轻,害怕给他弄疼了。
苏樱雪仔仔细细地将背上一圈的伤痕给涂抹好,最后在右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下停下了手中的手。
这道狰狞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让苏樱雪想起第一次楚星沉昏厥时,她给他这处伤上药时,因为这是一道早就有的陈伤,太医看诊时,伤口太深,又因为泡水而腐烂溃烂,在内监司又没有得到治疗。
苏樱雪记得那日,楚星沉因伤口感染而烧的厉害,昏厥了失去意识。太医亲自用淬火后的刀割开伤口,将里头化脓恶臭的腐肉一点点割去,再用烈药酒整罐倒他伤口处狠狠地消毒,冲洗血水与脓水。
饶是在睡梦中,割腐肉灌药酒时,楚星沉疼得满身是汗,痛到整个人抽搐着,需要几个仆人按住他,才压得住楚星沉。
如今,这道伤口虽然已经不如那日割肉时那般厉害,可是已经是红的厉害,那血肉鲜红,甚至有的地方露骨。苏樱雪每每看见他身上的伤口,都觉得那是苏樱雪的罪状,罄竹难书!
因此,苏樱雪迟疑了。她想到他那日痛到挣扎的模样,沾了药膏的手就像静止一样,落不下去。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她不忍心去上药伤害他。就像此刻,她眼眶一红,一滴热泪落在那人结实而布满红痕的背上。
楚星沉原本闭目,今日这小厮上药似乎比以往上药用的劲轻一些。原来的时候,那力道恨不得给他的伤口搓层皮下来。似乎是给他上药对于那小厮来说,是件极不情愿的事。
也对,楚星沉忍不住自嘲道,一个连奴婢都可以肆意欺凌凌辱打骂的大齐皇质子,即便曾经是天潢贵胄又如何?
一个大盛国的奴婢小厮,即便在大盛宫殿中低如尘土,任主子打骂,可好歹是个大盛人,那些宫女小厮心中不自觉地总打心眼里认为就凭自己那大盛人的身份,就比他楚星沉高贵上几分。
毕竟他楚星沉身后的大齐国,在大盛国民的眼中,不过是个给大盛国交朝贡的番邦国。番邦者,莫若奴仆。便是那已经在位的大齐国君,只不过是个每年都要派遣使臣带着满载的金银珠宝布匹丝绸美女前来上贡的无能国君,又何提区区质皇子。
可今日,楚星沉觉得这小厮忽得温柔了许多,力道不重不稀奇,反而,带点温柔的感觉。直到一滴滴温热的水洒落在他背上。
他顿觉警惕,起身坐定回手便抓住了那只上药的手,满脸戾气与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却看见那人珠玉在身,华服锦袍,玉簪珠钗满头,一张倾国倾城的鹅蛋脸,一双水灵灵红了双眸盈满泪的黑眸,还有满脸滑落的泪痕
苏樱雪没想到楚星沉会忽然回头,她被他徒然用力抓住了手腕,吃痛的感觉令她蹙眉,她抬眼看向他,却迎见楚星沉如狼崽子般警惕的目光里,夹带的是深深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