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谭马看一眼,塞上耳机,置之不理。

他这举动无疑惹恼对方,几个男孩从后门过来,径直走到谭马跟前一脚踢翻水桶。脏水把裤脚染成紫黑色,名牌鞋也报废。小腿泥泞一片,粘稠地贴在皮肤之上,说不出的烧灼感自外向内蔓延,火炭一样,烧的谭马厌烦。

“有病吗?”他起身,冷漠开口,“要约架等放学,我现在没空浪费体力。”

“浪费体力?”为首的跟旁边对视一眼,嗤笑地学一嘴巴,猛地抬手砸向谭马,“我让你玩弄卫茉莉感情!你很吊吗?我操你血妈”

这一拳又快又猛,完全发挥了体育生的优势。谭马躲避不及,拳风倒是擦过面颊,他往后趔趄一步,后背无意碰倒一个同学的画架,颜料盘将人即将结尾的高考作品洒成废品,连名字都看不见了。

真行啊,操他妈的,脑残粉可真行。

谭马勉强站稳,眸子黑的不像话,冲外一扬下巴,“打架是吧?我不画了,走,去外面打。”

他向来天高地厚都不怕,跟人交火就成了小疯狗一条,捡什么装备用什么打,初中被人堵再门口要钱要不是汤汉拦,那几个高年级的都得谭马用钉子木棍砸穿脑袋不可。

怕,怕什么啊,他不是好惹的,谁他妈过来找揍就弄谁,谭马才他妈的丁点不怕。

这头热闹非凡,汤汉出去买肉夹馍功夫,回来就见画室一片狼藉,谭马人也不见了。他预感不对,找到那弄翻画架哭的小姑娘一问,才知道卫茉莉死忠粉过来找茬,来给女神报仇来了。

他骂声卧槽,扔了肉夹馍就往外跑,几个校区找过没谭马影子,急的实在没办法,又不敢告孙老师挨骂,一咬牙给谢良平打电话:“谢叔你快回来,谭马被几个体育生带出去挨揍,我翻遍学校都没找到他!”

谢良平低眼皮扫过这群东倒西歪的小杂碎,黑皮手套在百年老树上抽了两记,还有闲心接电话:“我知道。”

“您知道?!”汤汉震惊,“谢叔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诉您啦?”

“来二校区把谭马带回画室,我这边处理后续。”谢良平抬眼,谭马这小孩失去锐气,前一秒还拎着建筑垃圾要抡死几个找茬的逼,后脚看见他立马缴枪,东西往地上一扔,挖空馅的汤圆似的小眼皮一耷拉,说不出的弱鸡,真是小孩天性未泯,多少还是忌惮他的谢良平爸爸。

一群体育生哀嚎声不断,不是装出来,是实实在在的被谢良平照着软痛处打,下下比筋膜刀还狠,往轻了说是没分寸,往真相上说,那是真就差半口气没死。

谢良平揍人稳狠准,手套都不摘,大耳巴子抽过去,风都震的可怕。老当益壮这词造的不夸张,他哪仅仅是老当益壮啊,分明是自家小崽子被欺负了,无差别十倍还回去,况且来的够巧,车子刚进门就瞧见谭马一个人单挑一帮,天生不怵似的跟人打群架。

“真是长能耐,爸爸想着回来补个道别,你真疼你老子,逞英雄跑这儿找揍。”谢良平一句,谭马揉揉眼睛,又成软乎乎小豆包,小声说,“不会挨揍的,我从小打架没输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跟小孩打架,现在能一样?”

“那爸爸来了啊。”谭马理直气壮,“你不是来了吗,还说我干嘛。”

谢良平被这小王八犊子气乐,“我这是刚好碰上,要是没调车头往回开,这会到北京,我看你多少得乌眼青。”

还爸爸来了,像话吗?小王八羔子毛没长齐就想逞英雄,谢良平血压噌噌上涨,低头见领头的要跑,皮鞋踩在人篮球队服上,嗓音低了一个八度,“说说吧,因为什么。”

那小子挨了打老实的很,支支吾吾,不肯说。

谭马无声息退后两步,瞧着是想躲在谢良平身后,怕这帮人就地爬起来报复。真到谢良平看不见的视线盲区,小疯狗慢慢提起嘴角,手掌冲脖子一划拉,疯批属性一览无遗。

领头本就不敢惹谢良平,瞧见谭马口型说“等着吧,死期到了”心下更慌,态度大变,一个劲给自己找补:“就是闹着玩的叔,真不是要揍他,大家都是富二代,谁得罪谁都不像话,我们几个何苦呢,是吧?”

几个小子都认识谢良平,家里爹妈多少跟谢良平打过交道,对谢会长不敢评价,“敬畏”二字是畏在前,敬在后,一个比一个现实,生怕得罪了他。

“卫茉莉?”谢良平回头,见谭马笑,一拧儿子脸蛋子,“乐什么乐,你爹问你话。”

“哎呀,是啦是啦。”谭马不敢太放肆,乖顺的不行,“跟她闹着玩的,都没当真,谁知道她发个匿名帖还能被人扒马甲。”

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劝谢良平,“这几个体育生放了吧爸爸,没意思,这架没劲。”

谢良平嘶一声,扬起皮手套要抽他。

谭马当然知道爸爸就是做做样子,自己偏偏吃这一套,可怜巴巴的小狗眼盯谢良平,嘴里也软乎的不像话,“要打我了?我都差点挨揍,你还要打我啊?抽吧,就一个儿子,不当小菩萨似的供着就算了,抽坏了你可再没我了呀,谢爸爸。”

谢良平瞅着谭马这张无公害的小脸蛋,心道你个小骚玩意,真是花招越来越多。

一摆手放走体育生,他折起皮手套放进大衣口袋。

谭马偏头看谢良平,欲言又止,那明亮清澈的眼神明显是在等他开口。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谢良平四周看过,客官赏钱般拍拍谭马面颊,高大身躯冲儿子方向俯去,薄唇一张,一合。小谭马侧耳聆听,以为谢良平要补一句“好好学习”给他,再不济也是“专心考试”,心境期冀万分,真听见谢良平开口甩出那句隐约动怒的“这笔帐,爸爸秋后一定要算”,吓得下意识伸手去推搡铜墙铁壁的谢良平。

无人窥探,风摇叶颤,谢良平一只手抓住儿子两只为非作歹的手腕,欺身上来咬他唇瓣。

粗重呼吸喷洒面部,转瞬之间舌尖撬开唇道,四下扫荡描摹一番,那架势带足了报复意味,分明要叫谭马羞耻心泛滥,自己审视惩罚。

推不开,挣不了,途经脚步声谭马吓得心脏不跳了,谢良平才终于放开他。

人体写生课老师搬着遮人一半的裸体模特经过,什么都没看到,对上谢良平甚至冲人颔首,十分尊敬地打招呼:“谢先生。”

谢良平一笑带过,等人走远,掐住谭马下颌,眸光漆黑:“守规矩,不要打架。输赢对你没好处,人生的取舍也不是靠武力决断,能不能记住?”

谭马眨巴眨巴眼,心想你这道貌岸然的老混蛋,方才不是你出手把那群体育生揍了个半死么,现在衣冠一整,还教训起你儿子来了。他存心反撩谢良平,软乎乎小舌头一舔人掌心,态度温和,笑意明快:“好呀,行呀,记住啦。”

谢良平眯起眼,所有话语凝在喉咙,最后唾液吞咽,只留给谭马一句话:“考得好重重有赏,考不好,你提臀来见爸爸。”

13

“涂卡笔,准考证”汤汉紧张,手心出汗,“你东西拿齐了,这么淡定?”

“没什么拿的,老一套而已。”谭马抱着一只手掌大的小册子研究,汤汉以为他看游戏攻略,近了才发现这是本当下大火的历史考题图鉴,里面记载每年真题,押题相当准。

“考完约饭吧?听说南区那边开了几个泰餐,感觉还行,学校里头老有人去打卡。”

“嗯,随便。”

“你怎么这么淡定,一点不紧张?”

“没什么紧张的吧。”谭马抬头,在单肩包里找另一本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小考试而已。”

“小考试?”汤汉服了他,“大哥,你真是背靠谢叔什么都不担心,知道今天全国多少人跟咱们一起考试吗?别说普通考生,就连报送那些都紧张的一匹,怕发挥失常进不了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