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就像她手里的白菜,本是好好的,看着很好,水灵灵的,谁瞧了不说一句是颗好白菜呢?
可她总是轻而易举的,就开始剥他的外皮。
那些他隐在心里,不曾想过告诉任何人的怨恨,就这般说给了她听。
他根本无法拒绝山君问。她一问,他就想剥自己。
于是,一片一片,一层一层,他的心就被剥开了,被她瞧见了。
白菜心并不算好。
坑坑洼洼的歧路难平,并不是世人喜欢的君子潇潇骨。
他不免低头,心中生出些惶恐来。
这股惶恐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甚至不能细细品味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被剥开了,便无所遁形一般,毫无所依,毫无所靠至少之前,他的皮相笑吟吟的,谁也不能让他说出,他其实想杀邬庆川的话。
他将白菜叶子一点一点归拢在手里,紧紧攥着,正要抬头,就见山君将手里的白菜心递了过来。
她说,“郁清梧,你将来要是动不了最后那一刀,就告诉我。”
“你的刀子慢,我的刀子快。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若是你愿意,我也能帮你杀掉邬庆川。”
郁清梧就呆愣愣起来。
兰山君将手里一直悬在半空中的白菜塞在他手里,“父慈子孝,父慈才能子孝。”
“你一定要记得,在他决定杀掉苏公子的时候,父字就没了头上那两撇,没了庇佑之心,就只剩下一个乂。”
乂,刀也。
她站起来,一字一句,坚定得很,“不是他用这把刀来杀你,就是你用这把刀来杀他。那我们不如占得先机,将他给杀了。”
郁清梧便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想,他终于发现,今日山君的不对劲了。
她似乎很是害怕邬庆川会杀了他。
她似乎也很笃定,邬庆川会杀了他。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个谜。
但他知道,她在担心他。
她一向温和,行事从不像今日这般,而今日,她应该是害怕了。
害怕他会死。
他就哎了一声,“是,我又没错,我和阿兄都该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被他杀呢?”
【??作者有话说】
照这么写下去,下个月底就完结正文了朋友们,别养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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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 偏我来时不逢春(38)
◎天神菩萨,有罪别怪她◎
深夜, 兰山君对着札记,却无从下手。她静静的坐在书案前,不敢提笔。
她无法写下自己让郁清梧弑师的事情。
如何提起呢?
难道要写:于盘虬之根蜷紧他的颈项, 用盛夏之叶掩埋他的尸体吗?
她叹息一声,站起来, 支开窗户, 探出脸去,闭上眼睛感受吹过来的阊阖风。
还望郁清梧不要介意她的逾越。
他好像也并不介意。
兰山君迟疑起来。
她总觉得, 他对她,有一股莫大的容忍。好像无论她做什么, 他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即便是她今日激动之下说出弑父的话, 他也没有反驳她。他甚至是愧疚的, 好似将她卷进了这么一桩事情来, 他就是个罪人了。
这般的人,让她怎么去写呢?
她吹了一会凉风, 重坐下去,再提笔,竟有些想把他的一生写尽的念头。
她想,她将是最能见证他一生的人。她也是能问到他内心最深处的人。
她笔下的郁清梧, 是最真实的一面。不论别人怎么说, 他在她的心里, 是独一份的清白。
她不是史官,不会写传记, 但却会写札记。她可以将他的一点一滴, 一言一行, 都记在自己的札记里, 她此时还不能在纸上提及郁清梧三个字,但她一定要在卷首写上:梧桐树郁郁苍苍,我在山中歇脚,观其一生,故此记录。
她曾经看过他六岁到十六岁的札记,如今,她想为他把十七岁到三十岁之间的札记续上。
若是十年后,他们还没有死,那她就把札记给他看,“瞧,我眼中的你,你的一生,正是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