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不仅有闪电,更有霍星河的气息。

他身上独一无二的信息素。

秦枂不舍得脱下,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得如此留恋。

“总要洗个澡的。”

秦枂劝着自己,他把衣服脱了,放到了床上,打开衣柜拿睡衣,视线扫过一件大号的运动夹克,墨绿色、上面有某品牌logo,适合十几岁的初高中男生穿。挂在他的衣橱里已经十多年,他不知道这件衣服的前主人是谁,只知道十五岁那年被绑架的自己身上就穿着这件衣服。

衣服不是绑匪的。

衣服的兜里面有橙子味的糖果。

这么久过去了,衣服曾经被保姆洗过一遍,上面残留的信息素早就感受不到,却依旧能够在秦枂烦躁的时候给予安慰。秦枂鬼使神差地把衣服拿了出来,与从霍星河车上带下来的羊绒开衫放在一处。

等他洗澡出来,就把这两件衣服一并铺在床上,然后躺了上去,他像是筑巢的鸟,给自己搭了个窝。

秦雪孺进房间时就看到抱着羊绒开衫袖子睡得很沉的秦枂。

第51章 51 两人实验小组出结果

秦枂醒了过来, 他看一眼窗户的方向,窗帘已经拉了起来,不知道外面的天色, 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又深又沉, 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半点梦境。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一觉干到七点多, 早就错过了晚饭的饭点,秦枂揉了揉肚子,难怪觉得饿了。

拥着被子在床上咕甬着坐起来,秦枂觉得身下床单皱皱巴巴的, 就伸手进去捋了捋,却拽出了一条袖子,墨绿色的长袖, 运动风的款式, 睡觉前干的事儿跃然于脑海。

“好久没有拿出来了。”

秦枂喃喃自语, 他拉着袖子凑到鼻尖轻嗅,只能够闻到衣柜里熏香的味道, 淡淡的木质香已经浸入了这件衣服的每一丝纹理。

十五岁那年的暑假, 突然发生的意外在秦枂的脑海里没有残留丁点印象,出院后他照样吃吃喝喝、睡睡玩玩,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陷入莫名的惶惶害怕里,怕黑, 怕黑暗中蹲伏着狰狞的怪物, 怕借着夜色躲藏的怪物突然冒出来……

那阵子他晚上睡觉不敢关灯,天再热也不敢把任何的身体部位露在被子外面。

他害怕睁开眼,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怪物站在床边,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医生说他是创伤后遗症,需要心理疏导、需要慢慢调整,可秦枂很茫然,他明明对绑架什么印象都没有。

也许,身体记住了恐惧。

捏着这条袖子,秦枂像小时候那样在上面寻找着亲近的感觉,许多个夜,他抱着这件衣服、感受着上面的的信息素入睡。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已经淡得感受不到。

后来,他上高中的时候新来的保姆没记住叮嘱,把这件运动开衫扔进洗衣机里洗了。

秦枂再也没办法在衣服上寻找到熟悉的信息素,也渐渐遗忘了信息素的味道。

从身下彻底抽出运动服,秦枂把衣服抖平整,“这么大,你该多胖啊,十七年过去了,你现在会不会是个两百多斤的壮汉?和你说哦,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准备和他结婚。”

他挪了下屁股,把羊绒开衫给拽了出来,抓着羊绒衫的袖子对运动服说,“就是他了,他有一米九,身材精壮匀称,还长得很好看,你啊可别那么吃了,长成胖子对三高影响都很大。”

宛若是与过去告别,秦枂说完后就把运动服重新挂进了衣柜里,还放进了角落,以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再拿出来了。

手掌按在衣柜门上停留了会儿,秦枂带着释然的笑容去卫生间洗漱,把自己收拾齐整了推门出去。楼下的热闹一阵阵传来,国庆放假,忙碌的大哥二哥都带着妻子回来了,他们的孩子也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赶过来团聚。

整个家,就他和秦斯还未成家。

秦斯躲国外去了,据说跑去看极光,短时间内不想回家的样子。

秦枂下楼,跑跑闹闹的几个小朋友差点撞到他,带头的小姑娘赶紧拉住了弟弟们,乖巧地喊着,“叔爷爷。”

小姑娘四岁,两个男孩子两三岁,都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前者是大哥的孙女,后者是二哥的双胞胎孙子。秦枂的父母升级当太公太奶,秦枂跟着长辈分,年纪轻轻就做了爷爷。

两个小男孩儿明显不太认识秦枂,用大胆又好奇的目光观察着秦枂。

秦枂笑着捏捏小女孩的脸,“洪洪好呀,两个小宝贝好呀。”

他一视同仁,也点了点另外两个孩子的鼻头。

“你们可别撞到叔爷爷。”从厨房赶出来的男人年纪要比秦枂大上一些,眼角带着浅浅的细纹,他瞧着温婉的笑容里带着一丢丢胆怯,“小叔,醒了呀。”

秦枂点点头,“好久不见。”

男人有些拘谨地笑了笑,他一向有点怂丈夫最小的叔叔。年纪是比他小一些,但淡淡的眼神扫过来和爷爷奶奶如出一辙。

“小叔,厨房有吃的,我们晚上吃的面条,我给你下一碗吧。身子重,要多吃点营养的。”

秦枂说,“谢谢。”

看着把孩子们带走的大侄子老婆,他脑袋里缓缓冒出个问号,什么重、重什么,他为啥听不懂。

继续往外走,秦枂看到了聚在一起说话的家人,电视里正放着新闻联播,爸爸说新下水航母用我们的省份命名值得庆贺,又感慨他年轻的时候哪里有这个往大海里下饺子的条件。

“以前艰苦啊。”老爷子感慨到一半看到了秦枂,他眼睛里闪过了一抹秦枂看不懂的无奈,摆摆手说,“你大哥二哥刚从外面抽烟回来,身上一股子味道,你先别来。”

老大老二对视一眼,只能够背下了这口锅,明明是老爷子带着他们遛弯的时候抽烟的。

秦枂脑子里的疑问更大了,他低头看自己,乳白色的袋鼠兜卫衣、奶咖色的卫裤,在家里面穿的软底棉拖鞋,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啊。

为什么大家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大家欲言又止?

为什么一下子觉得他像是瓷娃娃似的,连孩子都被拘着不让跑动?

秦枂带着一脑门的官司在厨房找到了妈妈,妈妈正看着阿姨下面条,她说:“烫点青菜放进去,营养要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