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伐迈得很轻,牛筋底的小白鞋穿起来走路很舒适,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从前她喜欢短发,最长也只是过肩,而今乌黑浓密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后,不烫不染,黑亮又柔顺,发尾带着自然的弧度。
曾经她如同一只无忧无虑的百灵鸟,脸上总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而今气质娴静,不做表情时喜怒不形于色,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身上几乎看不见从前的影子。
青年身体绷得紧紧的,嘴角扯出机械性的僵硬笑容,随手拉上门,快步跟上去,挤进电梯。
他视线定定落在女人脸上,一双大而圆的狗狗眼充满了恳求,“姐姐,你不是答应我不会抛弃我吗?”
女人视线落在他脸上,并不说话。
初榆压下心头的不安和焦躁,手指抓住她的一小片衣角,撒娇般晃了晃,眼眶泛着红,“姐姐,就我们两个人不好吗?我可以照顾好你的,不要别人好不好?我什么都会做,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我什么都能学,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姐姐,不要抛弃我……”
女人眉心挤出微小的褶皱,语气淡漠到近乎残忍,“我不会抛弃你,我们永远是姐弟,不论如何这一点都不会变。但你我如今都已成年,各自成家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男女有别,你应该和我保持距离,初榆,你这样是不对的。”
女人温热柔软的掌心覆在他胸口,无比坚定地推开他。
分明是隔了衣物与皮肤,隔着肌肉与骨架,青年却莫名觉得那只绵软却残忍的手掌像是直接揪住了自己的心脏,将其捏得支离破碎。
无法言喻的剧烈痛楚从针尖大小的面积迅速扩大,从心脏向全身蔓延,顷刻间充满他整具身体,一呼一吸都在发痛,空气仿佛变作锯齿,被吸进肺部,迟钝又缓慢地凌迟着他的五脏六腑。
青年弯曲着脊背,笑得浑身都在颤抖,凌乱的黑发落下,脸上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你需要我的时候,就叫我宝宝,叫我小一。
不需要我时就像对待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一脚把我踢开,弃如敝屣。
这就是你的真心吗?姐姐。
青年指尖蜷缩,缓缓握紧成拳。
他挺直了脊背,乌黑碎发掉落在眼前,在眼底形成一片阴影。青年神情晦暗,目似寒潭,锐利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紧她,唇边荡开深深的弧度,“好,我知道了,都听你的。”
“姐姐。”
“我会乖乖听话。”
初梨莫名觉得有些心惊,她搓了搓胳膊,粉白手掌贴在胸口,奇怪地感受着突然加速的心跳,有些不解,怎么莫名有种危机感?
一路寂静。
来到酒店后,初梨在前台办理着退房手续。
身量挺拔体型高大的青年就静静站在不远处,清俊五官和卓越的气质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两名打扮元气满满的女生一脸兴奋地窃窃私语,推推搡搡着挤到初梨面前,羞涩地询问:“你好姐姐,请问那个是您的男朋友吗?”
初梨遥望过去,只见初榆百无聊赖地站在一人两米多高的茂盛发财树前,手欠地戳着宽大的叶面。
长身玉立,气质清贵,俊美无匹,只是慵懒随意地站在那里而已,却好似一个发光体,视线不自觉就会被吸引。
初梨忽然意识到,在别人眼中,他应该是极具吸引力的。
初梨摇摇头,“不是,我们是姐弟,亲姐弟。”
两名女生对视一眼,发出一阵低声的惊呼,兴奋得快跳起来,“那姐姐,请问你弟弟有女朋友吗?”
初梨摆手,指指初榆,“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直接过去问他本人,加油哦。”
“谢谢姐姐!”
这边工作人员已经处理好了退房手续,“你好女士,你的身份证请收好,扣除今晚的费用,余下的费用会在1-3个工作日原路退回,请注意查收。”
初梨结过身份证放进卡包,微笑致谢,“谢谢。麻烦了。”
拖着行李转身,见初榆对二人摆摆头,表情有些冷,女生们都有些失望,却并没纠缠,一步三回头地手挽着手离开了。
微风拂过,初梨依稀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必吃榜”“打卡”,应该是外地游客。
看见初梨,初榆黑眸一亮,快步上前接过行李箱,掌心握住把手原地转了半圈,歪着头看她,“办好了?走,回家。”
表情好乖的。
初梨看不出端倪,惟愿他是真想开了。
下午睡了个饱觉,初梨此时精神奕奕,回程开着窗吹着微凉的夜风,目光怀念地欣赏着一闪而过的街景。
初榆提议,“要不要出去逛逛?”
初梨想了想,“好,我想去振新街。”
初榆立马重新导航。
振新街是黎城知名的老街区,沿着老街走到底,就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百年老树拱卫着历史悠久的振新中学。
在当地人口中的振新街,指的就是直通振新中学的那条老街。
但实际上,经过扩建以后,整个振新街被规划为商业文化中心,呈环形分布,最中央是振新广场,往外是一圈一圈的商业街,店铺林立,应有尽有,而振新中学坐落在右上角的最角落处。
初梨上的就是振新中学,以前每天放学了,都要花五块钱去店里抓娃娃,练得一手高超的抓娃娃技能。
黎城物价很低,那时候,5元钱能买5个代币,运气好的话能抓好几个娃娃。
家里堆满了初梨抓来的娃娃,多到快把书房都塞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