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扫了眼屋子，看到屋内简陋，就一张桌子，应该是用来吃饭的。其他地方则堆满了芦苇条，还有一些用芦苇编好的筐。

老人不善言辞，给他们搬了家里所有的椅子后，坐在芦苇垫子上继续开始编。

方成没见过芦苇，更没见过芦苇编制品，一时间觉得新鲜，拿了一根玩儿，看着老人手脚不慎灵活。但有序地编着，像变魔术一样将篮筐从手里变出来。

“他是俺爹，村里编筐手艺最好，编了一辈子了。”女人也是个手里停不下活儿的人，边跟方成他们说话，边坐在门槛上纳鞋垫。

小姑娘知道糖是方成给的，明里暗里观察了方成一阵儿，看方成对芦苇筐感兴趣，从一堆筐里找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篮子跑过来递给方成。

“你给我的？”方成高兴道。

小姑娘给了方成篮子，又一声不吭地跑回她娘身边，睁着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偷看方成，见方成看他，然后又害羞地藏在她娘身后。

“那是他俺爹编来逗她玩儿的。”女人笑道。

方成心都要化了，眼神杀向霜凌臣：为什么你不能生！

霜凌臣：？？？

这场雨下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停，女人的家地势比较底，水哗啦啦地从门口淌过去，女人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有些担忧起来。

随后，女人和老人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儿，低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开始处理地上的芦苇杆子和篮筐。

“怎么了？”方成问道。

“雨太大了，这个屋子渗水，俺们怕芦苇受潮发霉，先搬去另一个房间。”女人解释道。

“那我帮你们一起吧。”方成道。

“不用，不用！你们不用动手，这些东西不重。”女人摆摆手，随即和老人一起一趟趟地将芦苇转移到另一个屋子。

小女孩儿跟着她娘也进进出出，费力地抱着几根芦苇杆，手里还紧紧捏着那颗糖。

方成还是想上手帮忙，霜凌臣拦住他，让他去跟小姑娘玩儿，随后对家仆们使了个眼色。

男人干活就是不一样，而且霜府家的家仆各个人高马大，粗壮有力。胳膊一揽几大捆芦苇杆拢到一起，来回两趟就处理完了。

“谢谢你们啊。”女人很不好意思，扭头让他爹去抓鸡招待客人。

“你丈夫呢？”方成随口一问。

不曾想女人突然低下了头，“俺男人死了。”

120 哄小孩儿

听到女人说丈夫死了，方成一楞，连忙说了句对不起。

“抱歉。不够，我能问问，你丈夫是怎么死的吗？”方成见女人很年轻，孩子也小，不禁好奇道。

“俺男人是守边境的，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没了，连一句话都没机会留，丢下俺们娘俩儿。”女人低声道，眼里流露出淡淡地哀伤。

“那朝廷没给你们抚恤金吗？”方成又道。

女人的这个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毫不为过。除了一屋子的芦苇，方成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家具。

而当将芦苇半空后，整个屋子便显得空荡荡，很不像个家。

但是女人勤快，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很干净，让人很舒服。

女人点了点头，回答方成，“给了，不过他几个兄弟分了一部分走。给俺男人办完白事后没剩多少了，俺得攒着给俺妮儿以后用呢。”

方成听了女人的话后，瞬间陷入深深地同情和失落的情绪当中。

这是个贫苦和不幸的家庭。家里没了男人，又上有老下有小孩。不仅得不到兄弟的帮衬，反而还被敲了一笔，可想而知生活会有多难。

唯一让方成感到欣慰的是，女人很爱自己的孩子。即使再难再苦也没把孩子扔了，甚至还省吃俭用地为孩子的以后做打算。

方成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自己被双亲抛弃的经历，心情很复杂。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想变富裕是很难的一件事，但其实，爱一个人却很简单。

方成想到那句歌词：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不说了，都过去了。”女人见自己影响到了方成的情绪，望了眼脚边的女儿，笑道，“俺给你们拿炒瓜子吃，自家种的瓜子，可香咧！”

说完女人便转身进了里屋，拿出来一个小篮子。篮子用一层油纸垫着防潮，里面装满了香脆的黑瓜子。

家仆们一人抓了一把，剩下的都归方成了，抱着篮子和小姑娘坐在门檐下，一边看着雨水一边磕瓜子。

方成是嗑瓜子的一把好手，咔擦一个，卡擦一个，又快又狠。

送到牙边的瓜子刚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瓜子壳就被丢了出来。但里面的瓜子仁却是进了方成的嘴里。

小姑娘不会嗑瓜子，平日都是外爷帮她把瓜子仁剥好再吃的。但她见方成磕得起劲，于是也想学方成。可是她只会将瓜子放进嘴里咬碎，然后嚼嚼味道再吐出来。

方成听她「呸呸呸」地吐瓜子壳，才发现小丫头吃了半天没吃进去多少。

刚想给小丫头剥几个瓜子仁，但手到用时方知伤。

方成无语地看着自己还没好的手指头，抬头去看霜凌臣。

霜凌臣站在一旁，正微微依着门框闲看雨景。

因为天气阻断行程，正好趁此闲心，什么也不想，就享受这片刻悠闲。

然而却有人看不得他悠闲。

霜凌臣正望着远处的雨景出神之际，突然感到脖子一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落进了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