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开会的目的就是听取意见,集思广益,群策群力,让大家的搬迁不留一点遗憾!苏公子提的问题角度刁……清奇,我们所有人为苏公子鼓鼓掌好不好?”
方成说话的语调语气,像极了老干部、老领导,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都是废话。
方成带头鼓起掌来,村民们也都跟着鼓掌。
苏城瑜的目光暗沉未变一分,方成身后的霜凌臣则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在下不才,就浅浅地回答一下苏公子的提问。”方成清了清嗓子,徐徐道。
“首先,本人觉得生活呢,得向前看。不管怎么样,我们要顺应时代的发展,要接受搬迁这件事。而且我们是搬去好的地段,好的呀,为什么要纠结?”方成加重语气。
“其次,大家都是朝廷的子民,那么在享受政府福利的同时,还有配合的义务。朝廷现在需要用这块地,那么作为子民的咱们,是不是要配合呢?”
霜凌臣挑挑眉,目光再次浮现惊讶和赞赏之色。权力与义务,有点意思。
“再者就是,那啥……”方成瞥了眼苏城瑜,语气带了几分无语,“搬来搬去,大家不都还在良庆地段嘛,又不是离着十万八千里,哪儿谈得上祖祖辈辈哦。”
“就算离得远了,那就从你这辈开始扎根嘛!大家都有变成老祖的机会呀!”
方成说完,引来一阵发笑,紧张犹豫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村长大笑着说了声好,带头鼓掌,趁机让大家赶快过来摁手印。
方成功成名就,拂袖转身。
霜凌臣冲他笑着竖了个大拇指,方成却狠狠地瞪了眼过去,霜凌臣摸摸鼻子收起了笑容。
苏城瑜似乎时看到了霜凌臣的态度,没再出声。
方案定了,剩下的就是跟衙门谈判,这是最重要的一环。
方成以为霜凌臣会亲自出马,谁想霜凌臣竟将这事完全丢给了赵丘狄。
赵丘狄拿着一沓摁了手印的方案纸,单枪匹马就去了衙门。
会后,有个大娘热情地拉着方成去家里刚出锅的地瓜,方成屁颠颠地跟着去了,吃饱还抱着一篮子乐陶陶地回来。
村长家旁的竹林边上,霜凌臣和苏城瑜站在那儿不知在聊什么。
方成含刀带枪地盯了半晌,扭头把地瓜全分给了霜府家仆。
赵丘狄去衙门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拿着衙门的批复同意书凯旋而归!
良庆村沸腾了,晚上要办宴庆祝!
于是从下午开始,村长家门口就聚集了很多村民,杀猪宰羊,洗菜跺菜,热火朝天。
除了美味佳肴,还有村民们自发组织的乐队,敲锣打鼓,唢呐二胡,从卯时起就没断过,仿佛谁家姑娘出嫁。
方成被现场的气氛感染,有些不顾形象地蹲在长条木凳上,抓着一大块烤羊腿,吃得满嘴流油。
霜凌臣作为功臣,被村民们簇拥着轮番过来敬酒。
热闹一直持续到将近子时才散去。
霜凌臣提前领了方成回去洗漱。但方成积食难受,又不敢和霜凌臣说,等霜凌臣睡着后才偷偷摸摸地爬起来溜达。
村民们早已散去,只是桌椅还未收拾,树上挂着的灯笼也没取下,照着附近的树叶发着绿莹莹的光。
方成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走,目光划过某棵树,好像看到一个人影。
方成以为是哪个喝醉的村民,也不怕,迷着眼睛走过去,结果发现那人是苏城瑜!
“苏公子?”方成喊了一声。
苏城瑜回过头,冲方成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坐过来。
“你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儿干嘛?”方成问道,顺势凑近动了动鼻子,但没闻到对方身上有酒气。
“在想公子今早说的那番话。”苏城瑜目光迷离地看着前方的一团黑夜。
方成不解地「啊」了一声,心道苏城瑜这是怎么了,何时变得如此小气计较。
他以前觉得苏城瑜为人端正,气质温和,笑眯眯的好说话又大气。
但此刻方成心道,怎么这人到现在还在计较他早上反驳他这件事。
“那个,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对事不对人,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方成解释,“你看现在村民们很满意这个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苏城瑜摇头,“我没有怪公子,反而觉得公子说的话很有道理的,所以在琢磨思考。”
方成闻言,眉眼立即吊起,有些得意道:“那你还有哪里不懂,咳咳……我的意思是哪里想不明白,可以直接问我啊,何必一个人苦想。”
苏城瑜果真请教道:“柳公子,如果衙门不是让良庆村村民搬去更好的地方。没有提供庇护之所,更没有任何补偿,你怎么看待?”
“什么都没有吗?”方成为难地皱起眉头,摸了摸下巴,“现在太平盛世,按理说不至于贪成这样吧……那就只能上告了啊。”
“良庆村小小一个村庄,你让他们去哪儿上告?而且如果为官的都是一丘之貉,告了又如何? ”苏城瑜沉声询问。
“唔……我不太懂这里的告状的程序耶,这得先问问霜凌臣,不过总有上告的途径吧。而且官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方成道。
“所以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支持良庆村和衙门对抗吗?”苏城瑜追问。
方成想了想,将自己代入到其中,“看情况。对抗也是一条路子。纵观历史,如果真的为官者昏庸无道,欺压凌辱百姓,那么迟早会迎来反抗起义,朝代更迭。”
“不过我看这里社会秩序蛮好的,国泰民安,你说的那种情况或许有。但在这种国势之下,和朝廷对峙是最不明智的一种行为。”
“为何?”苏城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