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土灶那边就飘出了鱼香味。

方成蹲在岸边,看赵丘狄手把手地教瘦猴叉鱼,眼神却不断地往上游方向瞟。

霜凌臣犹如入定的老僧,眼神不知飘向何处,方成都看到鱼漂动了,霜凌臣也没有任何动作。

饭做好了,家仆给霜凌臣单独支了个小桌子,摆了两幅碗筷。

方成犹犹豫豫,见霜凌臣不喊他也不理他,一头扎进了赵丘狄那伙。

“公子,你怎么来这儿了?”瘦猴不解道。

赵丘狄抬眸轻飘飘地看了眼方成。方成目光飘逸,没出声。

“公子,你的碗筷都给你摆到那边了呀。要是你不跟霜员外吃,那霜员外不就一个人吗?”瘦猴又道。

方成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瞪了眼不开窍的瘦猴,呐呐道:“我喜欢吃烤鱼,不行吗?”

溪中鱼多,家仆们将鱼做成了两种口味,清蒸的和碳烤的。家仆们爱吃香口的烤鱼,唯有霜凌臣那边的桌子上摆的是清蒸鱼。

瘦猴「哦」了一声,把面前的烤鱼端到方成面前,“公子,那你多吃点。”

方成心中烦闷,正要下筷之际,却听赵丘狄淡淡道:“公子,爷不爱吃鱼。”

“啊?”方成不解地抬头,又听赵丘狄道,“那道清蒸鱼是特意给公子做的。爷叮嘱了,您内热,不能吃炸烤类的食物。”

方成闻言,讪讪地收回筷子。

“公子,那你还是别吃了。”瘦猴又将方成面前的烤鱼端走,将一碟芹菜小炒肉放到方成面前。

方成往不远处霜凌臣那边瞟了一眼。但见霜凌臣形单影地坐在那边,于另一边围坐成圈正火热聊天的家仆们行成强烈地对比。

方成心中不是滋味,可是又拉不下脸过去,扒拉着一碗白米饭食不知味。

“公子,你跟霜员外是吵架了吗?”瘦猴往方成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终于瞧出了点不对劲。

方成闷闷道:“没什么,吃你的烤鱼罢,别多嘴。”

“哦。”方成不愿意说,瘦猴也不敢再问,怕方成恼他。

赵丘狄若有所思地不说话。他看不透昨日还亲亲密密的两人,怎么今日就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了。

他其实能理解霜凌臣生气的点,也理解方成的害怕和此刻的自尊。但两位当事人却相互不理解,这让他感到不解和疑惑。

难道恋中的人都这样?一点儿小情绪会被无限放大?都要作一作,盼对方能主动哄自己?

这放在其他人身上赵丘狄也理解!可那是他家冷静沉稳、果敢大气的爷啊,怎么也是这样的?

赵丘狄觉得有点震惊。看来琴瑟之事会改变人的性情!赵丘狄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午饭过后,所有人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家仆们便有的席地而睡,有的进了林子寻野味,还有的在摆弄疱屋之事。

大灶台改成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小灶,家仆架上一个长柄砂罐。

方成看着那罐子眼熟,等到家仆倒出来一股味道浓郁的药汤时,方成才想起来那是从府里带出来的药锅!

“哪个倒霉蛋要喝中药啊?”方成幸灾乐祸地走到旁边问道。

家仆回他,只说是赵丘狄吩咐的,其他的不知。

方成稍微使用了点排除法,心忽地一沉,心道不会是霜凌臣生病了吧?

他的两剂药已经喝完了,出门前一日就停了药。瘦猴和赵丘狄的身体不见任何异常,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霜凌臣了!

那道霜凌臣一直生病着只是他不知?所以才会冷漠不理自己?

方成越想越心慌,找到在跟瘦猴玩打水漂的赵丘狄,扭捏了半晌,没直接问,侧面问那药是给谁煎的。

赵丘狄看方成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同情,不忍道:“一碗中药罢了,一口也就下去了。”

霜凌臣是怎么哄方成喝药的,他最清楚了。基于目前两人的情况,他觉得方成是不好意思去找霜凌臣,于是暖心安慰。

“俗话说良药苦口,其实默念着这句话,便也就不觉得难以下咽了,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公子你说是吧?”

方成见对方答非所问,以为赵丘狄是不愿跟自己透露霜凌臣的病,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寻常病症肯定不至于瞒着他,那霜凌臣得的是什么隐疾?方成越想越觉得不安,转身就要去找霜凌臣当面问清楚。

霜凌臣吃了饭后就直接回了车里,方成满脸担忧地走到马车边,正要上去,家仆端着药碗过来了。

方能想帮着掀开车帘,却听那家仆对他道,“刘公子,这是给您的药,已经凉好了。”

方成大惊,“这,这是给我的?”

“嗯。赵公子说这是给您调理身子的。”家仆举着药碗道。

方成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打颤,可是面对不相熟的家仆,又不好意思说不喝。

“公子,您快趁着温热喝了吧,我好洗碗收拾,马上要出发了。”家仆又道。

方成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闭眼艰难地把药喝了。

“呕!”方成有点反胃,很自然朝对方伸出了手。但回过神来后又将要糖的手缩了回去。

不远处溪边的瘦猴在跟赵丘狄比赛,方成看了眼毫无动静地车厢,默默地来到溪水的另一处。

捧起溪水漱了漱口,但胃里的那股苦味一直压不下去,每次吞口水也觉得喉间发苦。

方成不断地朝外吐水口,想把嘴里的苦味吐掉,却连带引发了呕吐欲望,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苦水,方成弯腰吐了一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