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邓建秋手里拿过话筒,江承站到了擦拭一新的讲台后。虽被赶鸭子上架,但他身上倒不见丝毫局促,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自如。随着他上台,目光温和地扫视一圈后,礼堂内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感谢同学们。”
点点头笑了下,他手持话筒开门见山,“从附中毕业十年,关于现在的高考,我能传授给你们的经验应该已十分有限。但推却不过我当年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也就是你们现在教导处主任邓老师的盛情相邀,只好站在这里,与大家分享些微我曾经的学习心得。接下来这二十分钟,大家可以不必将之当成一场动员会或者讲座。不需要记录,也不用坐得很端正,看中间有的同学在打哈欠,可以往后靠在座椅上,放松一些来听,都没关系。高三到这个阶段,是智力的比拼,但也是耐力的较量,好的身体是打赢这一年持久战的前提……”
他进入正题,四下逐渐从安静到鸦雀无声,苏宜宁坐在台下,同其他人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将他注视。
但同曾经的崇拜与爱慕相比,内心里更多的,好像是踏实和甜蜜。
江承讲话是他一贯的风格,措辞简明扼要、内容鞭辟入里,短短十多分钟,从培养身体适应力和优化学习方法两方面入手,一边回忆一边总结,复盘了他高三一年冲刺学习过程,最后一句话音落地,赢得满堂喝彩。
国庆假尚未结束,这几天暂时还执行着夏季作息表,在他讲话后,邓建秋安排了二十分钟答疑时间。
话筒在底下学生们手中传递,有人问剩下多半年怎么最大限度去提分,有人问梳理思维导图和纠错太费时间怎么办,有人问怎么最高效率地复盘,考砸了如何最快地调整心态……偌大的礼堂一时好不热闹,几乎不知不觉间,二十分钟便过去了。
最后提问的是一个男生,拿上话筒后他在全场瞩目中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遥遥望向讲台后的江承,言辞显出一些犀利:“我没有和学习有关的问题需要讨教,只想请问江学长,当年选择出国留学的原因是?您是否认为,国外的大学比之我们国内的更好,教育理念和体系也更为超前?”
满场因此哗然一片。
苏宜宁回头看了眼那个男生,又下意识去看江承。
江承神情泰然,闻言只笑笑说:“我们国家目前的教育理念和教学体系基于实践产生,基于国情存在。国外的大学也是一样。我不认为理念和体系这种东西有优劣之分,只能说适合的即是最好的。至于我,当年选择出国留学的原因和很多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用一句网络语便可说明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礼堂内一阵笑声响起。
江承将目光落在那个握着话筒的男生身上,思忖了几秒:“不过如果能带着记忆重来一次,我应该会选择留在国内,报考B大或者Q大。”
“啊,为什么呀?”
前排没有话筒的几个女生大喊出声。
江承偏头,目光落在侧旁第一排看着他的苏宜宁身上,“因为我的妻子,你们的宜宁学姐……”
没想到他会话锋一转突然cue苏宜宁,大礼堂一众学生原本认真正经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八卦的窃笑,齐刷刷地将目光投落到苏宜宁身上。
处于这种瞩目里,苏宜宁有些微窘迫,却被讲台上那道目光钉在位子上无法动弹,她攥着指尖和江承对视,耳边是自话筒里传出的,属于他的清朗温润的声音:“她是我循规蹈矩的学生生涯里,唯一的一点不规矩。我曾喜欢她多年,但由于一些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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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袒露心迹。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想我会在高考结束后去她家楼下等她,向她告白,问她一句‘苏宜宁,你要不要同我在一起’?”
随着他最后这句话落地,回声在礼堂上空回荡,苏宜宁听到了足以掀飞屋顶的尖叫起哄声。
“我不会再错过她十年。”
神情专注地看着她,江承在台上说。
那是她人生最好的十年,他却未曾尝试伸出触碰她的手。
这也许成为他心里,永生难消的遗憾。
(正文完)
校园if线 “江承哥哥。”……
2001年10月13日。
周六, 天朗气清。
因为父母一起去临市参加一位领导孩子的婚礼,大清早,苏宜宁便被两人送到了未央公馆的爷爷奶奶家。
午后, 她吃过饭写了会儿作业,不知怎的趴在餐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 听到了屋门被推动传来的声响。她在那响声里皱了一下眉,又听一道干净礼貌的男孩声音在唤:“董奶奶?”
瞌睡被打扰, 将脸颊从肘弯抬起来, 苏宜宁迷瞪地看了过去。
几米开外站着一个男孩。
他人和声音一样干净, 高高的正在抽条的身形, 穿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裤子。许是因为手里抱着的泡沫箱, 白衬衫的袖子被他卷到了手肘下方,露出两条瘦瘦的手臂,左手手腕上, 戴了一块黑色皮质表带、圆形银色表盘的手表。
看着他怔愣了几秒, 苏宜宁迟疑着发问:“你是谁呀?”
“江承来啦。”
没等男孩答话, 楼梯上响起了她奶奶的声音。
董其芬拿着一条薄毯下来,见她已经醒了便将薄毯挂到一旁餐椅靠背上。她伸手, 一边接过江承手中抱着的泡沫箱,一边嗔怪着问:“是你妈妈又从哪儿得了好东西吧。说过多少次啦,什么好吃的都自己留着, 她就是不听。”
“是一个叔叔从江市带过来的螃蟹,我妈说咱们A市少见, 让我给您送过来一箱。”
手上一空的同时,江承将目光收回,笑了笑。
“你们俩是不是没见过?”
抱着泡沫箱往厨房走,董其芬看了眼刚醒来仍有些迷瞪的孙女, 朝江承介绍,“这是宜宁。小时候在她外公外婆家住的时间多一些,在这边时间少,你可能没碰到过。和你一样,师大附小念书呢。”
话落,又朝苏宜宁道:“这是和奶奶一个医院的你杜阿姨家的孩子,好像比你大半岁,你可以叫哥哥。”
“哦。”
人已经从餐椅上下来,闻言,苏宜宁探头朝奶奶另一边看过去,“江承哥哥。”
“……你好。”
少年的耳根悄然红了红,只匆匆又看她一眼,便朝董其芬道,“董奶奶……”
“不急不急。”
知道他是要走,董其芬连忙说,“正好我这也有昨天别人送过来的两箱石榴,你带几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