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学不乖，她被关了三天禁闭。

因为学不乖，她得到了一身的伤。

可她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不听话，明明她已经听狱友的话，替她们端屎端尿，照顾她们吃饭睡觉。

明明她已经听狱警的话，寒冬腊月里穿着单衣在外面扫雪。

可她依旧是整个监狱里最不听话的人。

如果自己爱慕的小叔叔也这么说自己，也许自己就不应该活着。

姜心姚凄凉一笑，淡淡地说：“好，我听小叔叔的。”

说完，她毫不迟疑地伸手端起盘子，拼命把虾皮塞进嘴里，来不及咀嚼就咽下去。

哪怕被虾皮割得嘴里全是血，她也丝毫不敢停下。

吃完虾皮，姜心姚就跪爬在地上面，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虾肉，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喃喃念着，“我听话，我不浪费，我学乖了。”

虾肉里混着刚才袁景曜打碎的碗渣，刺穿了姜心姚的口腔和手掌，鲜血直流。

袁景曜被眼前的姜心姚吓到，连忙阻止她。

“心姚，别吃了，心姚，你起来。”

可姜心姚充耳不闻，跪爬着钻进桌底去捡虾肉，满地都是刺眼的红手印。

“姜心姚！我让你停下！”袁景曜气急，提高声音叫姜心姚的名字。

姜心姚却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整个人立刻站起来，丝毫不顾及流淌的鲜血和颤抖的双手，立刻保持军姿，大声回应，“编号3248到！”

她的反应刺中了袁景曜的心，他喘着粗气，略带哀伤地问：“心姚，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心姚对他的情绪毫无反应，她继续大声问：“编号3248这次听话吗？”

八年的牢狱生活早就磨平了属于姜家女儿的骄傲和光芒，独留下现在这副卑微讨好的空壳。

袁景曜如鲠在喉，其间数次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7章

“啪啪啪。”丁诗晴鼓着掌，嘲讽地看着姜心姚。

“演得真好，不知道的以为你不是去坐牢而是去进修表演了，做戏做全套，不是喜欢吃吗？有本事把地上的东西给我吃干净。”

姜心姚此时浑身紧绷，不由自主地陷入到过往的痛苦回忆中，压根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脑中只不停地回放着自己“不听话”时受到的“教育”，她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双手死死攥紧，指甲插进早就千疮百孔的掌心，鲜血沿着指缝一滴滴落在地面上，腿又开始发颤。

可宽大破旧的牛仔裤将她瘦削的双腿遮得严严实实，外人压根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见姜心姚毫无反应，丁诗晴冷笑一声，嘲讽得更加猖狂。

“哼，怎么让你全部吃完，你就不敢了？姜心姚你到底还想博同情到什么时候？你只不过是为自己的罪行坐了八年牢而已，可我失去的是我毕生的梦想！”

丁诗晴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也扑簌簌地落下。

一边是如同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的姜心姚，一边是哭得梨花带雨的丁诗晴。

袁景曜原本略带担心的表情瞬间褪去，他眉心微蹙，怀疑姜心姚是估计做出这些事让自己心软。

姜心姚永远都是这样，可以轻而易举调动他的情绪。

自己是当局者迷，幸好有丁诗晴这个旁观者让他清醒。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姜心姚手里的玩具，任她随意玩弄。

“八年都改不了你自以为是的性子，姜心姚，你真是好样的。”袁景曜眯起眼睛，声音透着冷厉。

听到自己的全名，姜心姚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她缓缓从回忆中脱离，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已经出来了，再也不是身处地狱了。

姜心姚死命克制住习惯性下跪认错的想法，想保留自己那突然出现的，可笑的丁点自尊，至少不要再在丁诗晴面前下跪磕头认错。

“小叔叔，编号……心姚不敢。”姜心姚及时咬住舌尖，尝到了铁锈味，才让自己不再喊出在监狱的代号。

丁诗晴捂着肚子开口，“阿曜，我好饿，这里没法吃了，你回家做给我吃吧。”

姜心姚手指微缩，原来袁景曜会做饭啊。

她十六岁住进袁家，袁景曜因为工作忙，他们都是点外卖吃饭。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小叔叔后，为了袁景曜的身体健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姜心姚开始学着下厨，怕他吃腻了，变着花样地做新菜式。

她的胳膊上至今还留着初学做饭时，被热油烫伤的疤痕。

只不过那疤痕早就被其他伤口盖过，就像是他们之间的回忆一样，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袁景曜踢开脚边的碎片，碎片飞到姜心姚的手背上，割破了她的肌肤。

姜心姚却毫无反应，袁景曜收回想要伸出去的手，心中烦躁，不再去看她的伤口，冷着脸说：“别想跑，跟上来。”

丁诗晴小跑过去挽着袁景曜的手，笑语晏晏。

姜心姚就像是一只流浪狗一样，拖着满身脏污跟在他们身后，血滴一点点砸在她走过的路，根本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