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记得想我。”
“好。”
“早点回来?。”
“好。”
......
江书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是在离别之际,想和这个人多说几?句话。他们默契的没再说起战事?,没再聊起朝局。
仅有的一个夜晚,霍真真想就这么平静的和他度过。
“不要送我。”她轻声道。
肩上传来?一道微弱的痛意,像被猫挠了下,不疼,但?无法忽视。
江书砚松开手,举起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凉意经过喉咙,淌过胸膛,浸透他四?肢百骸。
“好。”他答应她。
*
建成?二十年,匈奴突袭边境,镇远将军霍天成?为抵外敌,深入险境,身受数箭,于六月十五日气绝而亡。其女霍真真,于六月十六日赶至荆州,然匈奴再袭,郡主继承父志,与军共战,此战持续六天六夜,父女终未再见。
“砰!”
侍女颤着身子跪在地上,瓷器七零八碎的砸落到地上,碎片划破她细嫩的手背,血珠溢出来?,顺着指缝染黑御书房地上铺着的灰色绒毯。
“都是废物?!全都是废物?!他怎么可?能?死?这是谁送来?的战报!胆敢欺君,朕要诛他九族!”建成?帝双眸猩红,胸膛起伏不定,像只喘着粗气的豹子,下一秒就要飞扑着将眼?前的人脖子拧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监丫鬟跪趴一地,递消息的侍从?汗像雨水一样,从?额头不断的往下滴落,一双腿抖的如同筛子,只需一个指尖,就能?将他戳倒。
没人敢回话,御书房里除了屋外的蝉鸣只剩建成?帝的怒骂声。
“不会说话?那?舌头没必要留着。来?人,拖出去,拔掉!”他眼?神冷漠,说出的话更是瘆人。
抖着腿的侍卫眼?看着有两个带刀的离自己越来?越近,双手用尽全力掐拧大腿,逼压下心底的恐惧,哆嗦道:“奴...才...奴才是受...将军府..传信...此信乃...明珠郡主派人...送至将军府。陛下...霍老夫人已陷入昏迷... ”
他断断续续的话,寂静的房间里尤其乍眼?。
地上跪的,旁边站的,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建成?帝脱了力,瘫坐回龙椅,眼?里的怒意还未褪去,又被震惊覆盖。他唇瓣翕动,好半响,才沙哑着声音,问:“明珠郡主亲写...那?永安,永安可?有带话?”
“公主...公主没说什?么。”侍卫眼?睛盯着桌子的一角,用力攥着自己的腿,想止住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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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朕传太?子。”建成?帝挥了下手:“喜陶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
宋哲璋走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地面,他心底一颤,正色道:“儿臣拜见父皇。”
建成?帝像是没了力气,他轻抬下颚,喜陶将摊开在案桌的战报递给太?子。
服侍帝王多年,喜陶这是头次见到这般颓丧的天子,他像是突然被人抽干了精气,白丝乍现。霍将军离京二十载,但?帝将关系从?未疏远,陛下更是心心念念这位兄弟。
喜陶过去听过许多帝王家?的故事?,猜忌、试探,这在他们二位之间从?未见过。他过去也?曾想过,若有朝一日霍将军归来?,陛下要该多高兴。
终是变成?一抹黄沙,随风散去了。
宋哲璋一连看重复好几?遍,战报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刺的眼?睛痛,拿着战报的手忍不住轻颤,他低声呢喃:“怎么会...不是说只是轻伤,霍将军...怎么会...”
他不敢轻易将那?个字说出,眼?底的震惊无法掩藏,脑海像被轰炸过一样,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该想什?么,下一步该做什?么。
霍将军一死,荆州要乱。朝廷内部虎视眈眈,那?些个豺狼又有谁能?坐得住。
“皇儿认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建成?帝沙哑着嗓音,低声道。
“稳住朝堂实为要紧。”宋哲璋不是没有深思,霍将军之死终究会瞒不住,待瞒不住那?日起,边关本就战乱,会使得朝廷内外人心惶惶,百姓人人自危。
于我江山,实乃大伤。
建成?帝轻笑一声。
宋哲璋诧异抬眸。
“好一个人人自危。”他嗓音冰冷,眸光狠厉:“朕偏不如那?些人的愿,明日上朝,你且将这战报递上,狐狸若是自己藏不好尾巴,那?朕不介意,亲手帮他们断尾。”
霍天成?亲手给他的机会,他决不能?就这么浪费。兄弟几?十年,除非真的见到尸体,否则他不会相信他死了。他就是那?大闹天宫的泼猴,连玉皇大帝都拿他没有办法,万不可?能?因几?个匈奴而身死。
建成?帝绝不信那?什?么鬼报。
定是荆州有什?么意外发生,定是他不得不选此法脱身。
*
荆州,黄沙弥漫,尸横遍野,抽泣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的血腥味多到令人作呕,手脚灵活的士兵两人一组,抬着或重伤、或昏睡的伤兵有条不紊的往挂着军医旗帜的帐篷走。
他们途径一个大石墩时都会停顿一秒。
那?里坐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年,身上银色铠甲伤痕累累,面上血迹斑斑,他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不顾嘴唇干裂,大口吞嚼着手上的干粮,三两下将一个饼子吃的就剩一个角。
“霍校尉!”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