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虾肉,悄悄看他。
他取了消毒湿巾慢条斯理擦着手指,眉眼低垂听同事说话,偶尔发表下意见,也就几个字,是她听不太懂的案件信息。
九点多,包厢门被推开。男人个高腿长,身高一八五往上,寸头,面部线条凌厉。
“顾桢,你终于来了啊。”刚才还在插科打诨、嘴上说着“顾桢再不来就把东西全吃光散伙”的人,才真正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顾桉,胖了。”顾桢在她另一边坐下,毫不留情地揪起她脸颊软肉。
顾桉咽下嘴里的食物,杏眼圆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还有她身边的人……
他竟然先说她胖了!
她顾桉!不要面子的嘛!
莫名其妙的懊恼情绪蔓延,顾桉揉揉被揪疼的脸,蹙着小眉头:“我只是脸圆,我不胖的!”
第二天,顾桢请了一个小时假,送顾桉去荆市一中报道。
高二七班班主任叫罗北,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地中海,戴着副框架眼镜,人很和气。
“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同学叫江柠,性格很开朗,这样,安排你和她同桌,你有不会的问题就多多和她请教。”
顾桉到了班里,简要自我介绍,班里男生悄无声息来了一波躁动,安排座位的时候,更是有人主动要求要和她同桌。
“你们这些男生,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呢,”有个齐耳短发圆眼睛的小姑娘举手,“老师,让顾桉坐我旁边吧!”
顾桉坐下来才知道,这个新同桌,正是班主任说的江柠。
她收拾书的间隙,江柠帮她把第一节课要用的数学课本抽出来,转过脸问:“你为什么转学啊,不管是考试大纲还是试题,差别都挺大吧?”
顾桉弯起唇角,“我哥工作调到这儿啦。”
“在哪儿,离学校远吗?”江柠看着萌妹子油然而生一股保护欲,“现在学校宿舍好像已经满了,不能再安排住校。”
“不远,就在荆市公安局。”顾桉把书收拾好,接过江柠递过来的数学课本和习题册,“谢谢你!”
“我小叔叔也在荆市公安局!”江柠瞪大了眼睛,“但是他就是个魔鬼,高考完那个暑假给我辅导数学,我平均每天哭十次的……”
顾桉呆住。
“学神的智商跟我们凡人太不一样了,让他讲个题直接由步骤一跳到步骤五,”江柠撇撇嘴,“听不懂他就想摔笔,还说我脖子上架了个球,半点思考能力没有……”
想起被魔鬼支配的暑假,江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难怪一直到现在都娶不到媳妇儿,谁会想不开嫁给一个玉面煞神?不过,他能凭借卖相上乘骗到无知少女也说不定。
幸亏家里有先见之明,给他订了婚约。
江柠想起那个未曾谋面还跟他有婚约的小婶婶,摇了摇头,可怜,贼可怜。
顾桉戳戳发呆的同桌,笑出小虎牙,欢欢喜喜的:“说不定我哥哥认识你小叔叔。”
“肯定认识,跟你说,我小叔叔虽然魔鬼,但是长得可好看了,是他们局警草。”
顾桉莫名其妙地,从心底蹦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有些发烫。
这位传说中的“警草”,会比江砚还好看吗?
已经开学一个月,荆市一中又是市重点高中,教学进度明显比之前学校快,顾桉明显感觉吃力。
各科老师不约而同对这个新同学十分好奇,每次提问大家都低下头装模作样的时候,就会点一下她。
放学铃声响起时,顾桉已经像个被拔了气门芯的球,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随堂小测的数学试卷一片叉号,触目惊心。
顾桉鼓着腮大力呼了口气,额前小刘海乱飞。
顾桉到家时,家里没人。
一直到九点,她数学错题改到一半,顾桢和江砚才回来。
她哒哒哒跑过去:“又加班了吗?”
“嗯。”顾桢把黑色外套往玄关挂,“今天在学校还行?”
“那可不!”顾桉余光瞥见江砚下颌的创可贴已经不见,但是伤口隐隐有发炎趋势。
“那行,”顾桢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去,“我出去跑个步,饿了冰箱有速冻水饺。”
顾桉从小药箱翻出昨天买的药,敲响江砚房门。像个被叫到办公室挨批的小学生,手指紧紧捏着纸壳外包装,心中没来由的紧张忐忑。
门打开,清冽的沐浴露味道铺面而来。他穿短袖白t,黑色及膝运动短裤,头发半干,搭在眉宇,眼睛更显黑沉。
“江砚……”顾桉蹭了下鼻尖,不知道该叫警官还是哥哥,最后抿了下唇,“你伤口有些发炎,如果不想贴创可贴,抹点药才能好得快。”
“谢谢。”江砚声线冷淡毫不在意,却见小姑娘像是完成了很重大的任务,在他接过药之后彻底松了口气。
笑意从她唇角蔓延到软软的脸颊,连眼睛都变成两道月牙儿,和卧蚕相呼应。
她倒背着手往后退了两步,歪着脑袋看着他笑:“那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