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秋含笑与他对视:“之前?在伦敦那套礼服也是你亲手设计的吗?”

“这是当然。”王尔德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简直像是在说“地球就?应该转动”一样理所当然,“我的衣帽间里有一半都?是我的作品。”

季言秋刚想夸一夸他,就?突然想到了什么,着重观察了一下王尔德身上的服饰风格后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亲眼见证全过程的王尔德有些茫然,下意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发?现一切都?正常后更茫然了。

“秋,怎么了吗?”

季言秋努力?地把笑意压回去,向前?一步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声音因为止不住的笑而有点抖:“奥斯卡,我之前?在你庄园住的时候每天都?看到你的衣服不重样,你不会是想把衣柜里你自己设计的衣物全都?穿一遍给我看,让我夸你吧?”

在看到王尔德顿时僵化?的表情后,季言秋都?不需要他的回答就?知道了答案,把脸埋进他的肩膀,笑得?更欢了。

“我当时还在感慨你们贵族果然都?像传闻里的一样衣服每天都?不重样,原来?是我们的王尔德老爷在孔雀开屏啊”

他故意拉长的尾音在中途便止住了,因为某只开屏的孔雀赤红着耳根,选择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嘴。

房间安静了几?分钟,在楼下传来?车辆停靠时的引擎声后,东方?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这下好了,袖子又要重新打?理。”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王尔德快速把在方?才?被弄乱了的袖子理好,在东方?人的唇上印下非常响亮的一吻。

“你不该质疑设计师本人对衣服的了解能力?。”王尔德把搂着他的手松开,又在爱人的唇上落下更加轻柔的一吻,“刚刚那个是设计师自行讨要的报酬,这个是森*晚*整*理你的伴侣给的送别吻去吧,记得?少喝点酒。”

“拜托,你知道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不会碰一滴酒的。”

季言秋想起自己之前?喝醉后的样子,恨不得?把“绝对不能喝酒”这条禁律印在心脏上,直到坐到了大使馆派来?的车上时都?还在反复告诫着自己。

如果说他喝醉了以后思维会变得?直来?直去,没?有王尔德吸引注意力?、周围还一群令人烦躁的老头?子的话……天呐,他怕自己第?二天早上就?被通知要被调遣回国,因为他不小心把宴会厅变成了废墟。

驾驶座上的小陈很明?显是误会了季言秋脸上隐隐的担忧背后的含义?,安慰道:“放心吧季哥,你要是觉得?烦了可以直接走的。”

“我知道的。”季言秋点头?接下了这份关怀,并在心中做好了与福地樱痴等人接触过后直接离场的准备。

至于失去了主客的晚宴还能不能进行下去……谁在意呢?

举办宴会的地点距离横滨不远,是一座主要由大理石建成的公馆,外饰的风格看上去有点像白宫。小陈望着那栋白色的建筑,感慨道:“和国上层阶级果然离不开美国,主宅还坚持用传说中先祖传下来?的和式宅院,公馆倒是偷偷往白宫上靠。”

季言秋对和国人奇妙的恋美情结不怎么感兴趣,反而对这间公馆的主人好奇起来?。

“有资格举办外交宴会的公馆……它的主人是谁?首相?”

他本以为这种性质的晚宴会在东京的国家宴会厅举办,又或者在京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公馆。

“不,不是首相,是和国目前?如日中天的涩泽家。”小陈的语气忽然变得?神秘兮兮的,音调倒是很活泼,“政商结合果然是通往辉煌的钥匙……您之前?不是叫我调查过森家那个次子吗?他们也是差不多的发?家手段,就?是没?有涩泽家做得?那么风生水起。”

季言秋颇觉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拍了拍前?座的椅背:“别贫嘴了。待会你在哪边等我?”

小陈朝两边看了看,指向了公馆旁的位置:“那里吧,您走时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季言秋点点头?,在商务车稳地停在公馆门前?时将脸上的表情切换成了标准化?的微笑,等待安保拉开车门后下了车。

“季先生!我真是十分荣幸能等到您的到来?!”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和国首相好似已经完全忘却了战后法庭上发?生的所有不愉快,热情无比地迎了上来?,万分真挚地伸出双手去握住了东方?人的右手。

季言秋不动声色地在保持了礼仪交握三秒后将手收了回来?,微微颔首道:“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不过,先前?那位跟在您身后的秘书是调职了吗?现在这位不太像是那位先生。”

和国首相脸上的笑容一僵松下秘书在战后法庭结束后就?背上所有罪名“光荣退休”了,他不相信主持了整个战后法庭的季言秋会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得?罪一个声望与实力?都?名列前?茅的超越者的……首相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变回了那幅笑脸相迎的样子,好像是慈爱的长辈一样扶着身后年轻人的肩膀让他向前?来?。

“真遗憾,这个年轻人不是我的秘书,虽然我非常诚恳地向他发?出过很多次邀请来?,和季先生打?个招呼。”

那双熟悉的紫红色眼睛朝他看了过来?,黑发?的年轻人以一种不至于太过刻意,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两个人认识”的语气说道:“又见面了,季先生。”

和国首相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年轻的后辈:“噢,你们见过面?”

“只是碰巧遇见过。”森鸥外留下了这么一句简短的回答便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东方?人身上,向他伸出了手。

“您应当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吧?”

事实上,不只是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生平和简历,我都?看过了。

想起资料上的侧写师留下的分析,季言秋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到底还是伸出了手,与他交握,持续的时长比与和国首相的要多上不少。

“我知道森鸥外,是吗?很特别的名字。”

森鸥外收回手,挑了挑眉:“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

虽然实际上他们仅是远远的点头?示意过一回,但在森鸥外的有意运作以及季言秋若有若无的配合下,落到别人眼里他们两人已经算是相熟了。这让和国首相又多看了两眼这个在森家孩子里不怎么起眼的年轻人,默默调整了心中对他的定位,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幅惊喜万分的样子,拍了拍森鸥外的背。

“既然你和季先生比较熟悉,那就?麻烦你今天晚上来?担任季先生的临时翻译了夏目先生今晚有事,抽不出身,无法出席这次宴会了。

“是吗?真遗憾。”森鸥外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倒是没?有一丝波澜,“如果季先生不介意的话,那当然可以。”

夏目漱石先生临时有事?恐怕是和国故意想让这个翻译的位置空出来?吧。

季言秋在心里已经将和国首相大致的打?算猜了个一干二净夏目先生的行事作风极为清廉正直,有他在晚宴上,一定会帮季言秋挡掉许多骚扰,所以必须换一个人跟着。

可森鸥外就?会乖乖配合政客们前?来?结识的行动吗?这可不一定。

于是,季言秋点了点头?,认下了这位临时翻译官:“好啊,我没?有意见。”

和国首相的笑容一下子就?真切了不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森鸥外的肩膀,正色道:“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能怠慢了客人你们先进去吧,季先生,我还得?等一位客人。”

季言秋没?有推拒,顺势便往宴会厅里走。他对大晚上站在大街上吹风不感兴趣,也不是很想再与和国首相打?太极。

森鸥外很安静地跟在他的后面,直到季言秋在一张放着各式点心的长桌前?停下后才?开了口:“涩泽家为这次晚宴准备了最名贵的松露,制成了这一盘黑松露蛋糕,您可以试一试。”

季言秋只是扫了一眼那盘装点着金箔的菱形蛋糕,随即越过它拿起了一份焦糖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