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秋呼出?一口气?,没有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而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知道的,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过度的担忧会让天都塌到肩膀上。”王尔德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让我们来聊点别的怎么样?比如说你的小说结尾?”

季言秋顿时无奈起来: “就?不能换一个话题吗?”

王尔德笑了起来:“秋,你总不能一直逃避啊,故事需要一个结尾,不是吗?”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明白了。”季言秋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报了口咖啡,“让我再想一想吧。”

让他好好想一想,他要给“谢瑞特”一个怎样的结局。

【……

“我们还有多久?”靴子?踏在雪上发出?嘎吱的响声,赌徒将脸上的雪擦干净,冲着?走在前方的少年吼道。

谢瑞特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同时用吼的方式传达声音:“大概一公里,我们可以在山顶歇歇脚!”

“你是认真的吗?!”赌徒不可思议地喊,“那?可是山顶!”

“我学过英语,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谢瑞特理所当然地回应道,不过内容就?不是那?么令赌徒满意了。

“我不觉得那?块地方能供我们坐下?或身下?什么的……这?座山可没开发过!”

赌徒努力眯起眼睛去看前方的山顶,发誓那?块地方绝对是尖的。

“你需要证实,不能这?么直接的反驳我我记得你有高等?教育的学历,应该明白这?一点。”少年不满地倒走几步来到了赌徒的身边,反驳道。

赌徒震惊地望着?他:“你倒回来做什么?”

“来和你并肩说话,喊叫是很废嗓子?的。”谢瑞特认真说道。

人在争吵中总是很容易忘记时间至少对这?两人来说是这?样的。

登上那?碎石满地的山顶时,谢瑞特左右看了看,终于肯定了赌徒的看法?:“好吧,这?里确实没法?休息。”

赌徒靠在那?根纯手工削制而成的登山杖上,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我早就?说过了。”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艳红的夕阳照射在山体?之上,仿佛为这?尖锐的菱角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谢瑞特注视着?远方的太阳,忽然说道:“赌徒先生?,我发现你似乎要比从前更像是个人类了。”

赌徒抹了把脸,有点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谢瑞特十分认真地转了过来:“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在踏上这?种旅途之后,你的情?感明显变得浓郁了很多,不是吗?最起码还会对我直接翻白眼和说意大利粗口了。”

“我更倾向于是你把我气?到撕破了所有的体?面与教养。”赌徒丝毫没有领情?地反讽回去。

“不,我觉得是我让你领悟到了冒险的美?好。”谢瑞特煞有其事的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晃着?说道。

“如果?你说的冒险就?是到处闯祸之后狼狈逃离,还要在一路上各种倒霉的话,请容许我拒绝。”

谢瑞特耸了耸肩膀,好似十分无奈般叹了口气?:“嘿,承认吧,你也玩的很开心的……这?里的风景可真不错,对吧?”

夕阳照耀下?的世界就?像是被承载了回忆的旧胶片,光是看着?这?有令人感动?的力量了。

他又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夕阳,伸了个懒腰。

“好了,走吧。”

下?山的路往往比上山的路要好走很多,赌徒一边向下?走,一边向着?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抱怨:“我们能从这?个山上活着?下?来还真是个奇迹……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到了个什么地方,你究竟又是哪里找来的地图谢瑞特?”

此时他已经跨过了雪线,身后只有一片皑皑白雪,身前则是稀疏的森林,哪里都没有少年的身影。

男人有些慌乱的四处张望起来,双手合拢呈喇叭状放在嘴前呼喊:“谢瑞特”

呼喊声伴随着?山风传了很远很远,但却始终没有回应。

赌徒接连喊五分钟,到最后嗓子?实在是干哑无比才无可奈何?的停了下?来,胸脯起伏着?盯着?不远处的山顶。

怎么可能会消失呢?那?家伙的运气?远比他要好的多……他们连山顶都爬上去了,又怎么会折在下?山的路上?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折返回山顶之时,一道强烈的光柱便从他的后方投射在身前的树上,随之而来的是使用他熟悉的母语的呼唤:

“喂,那?边那?个登山客,天都要黑了,快点过来!”

男人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只见不远处,带着?一条猎犬的守林人手中拿着?远光手电筒,又朝他挥了挥手。

“前面有登山客休息的木屋,先过来住一晚再回去!”

男人浑浑噩噩的走到老人的身边,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老人向他投来了有些疑惑的目光,“这?里是意大利的多洛米蒂山,你刚从山上下?来呢,怎么会不认得?”

“可这?里怎么可能会是多洛米蒂山?”赌徒如同犯了歇斯底里般朝老人挥舞着?手上简陋的登山装备,“我不可能凭借着?这?种东西翻过阿尔卑斯!”

老人望向他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惊疑,犹豫着?点了点头:“确实,简陋的就?像是原始人编制的。”

“这?就?对了!所以我不可能翻过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就?突然来到了阿尔卑斯山脉!”

男人发泄完心中的情?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几乎是恳求般向着?老人问道:“你有看见我身后跟着?个少年吗?大概16岁,拿着?和我一样的登山杖。”

老人似乎已经在心中认定他的精神有些问题,但还是回答了他的疑问:“没有,这?条路上我今天只看见了你一个登山客。”

赌徒顿时失魂落魄起来,恍恍惚惚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跟在老人的身后,死死盯着?手中的登山杖,开始怀疑起先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那?些少年亲手制作的工具都还完好无损的在他的身上没有消失可是,少年呢?那?个将他的名字所赢走、拉着?他开启这?场旅行的少年呢?

他仿佛直接从他的世界里蒸发,就?连那?个被赢走的名字,在赌徒接受治安局的身份调查时也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场旅行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个例外,只是短暂的一个支线,完成过后,他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人生?轨迹之中。赌徒没什么变化,只是不再那?么爱踏入赌场之中,言语也比先前更加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