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刚才用的笔,在刚刚写下的十两银子旁边又加上了老虎坠子的钱,这才收拾好东西站起来。

他背好小布包,再次看了看他和秦磊住了这幺久的房间,转头走了出去。

水儿怕被人看到,他不想和别人说再见,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的。他绕到偏门,见四处没人,这才偷偷走了出去。这不是他第一次出府,却是第一次出去时身旁没有跟着秦磊。

秦府很大,他走了好久,觉得离的够远了,这才慢下脚步开始思考。

其实水儿也没想过要到多远的地方去,他认为既然秦磊不想见他,自然也不会来寻他。他盘算着要到邻县去讨生活,他可以到店舖里作伙计,再加上秦磊有教他算帐,该是能找到工作的。他真没想离的多远,他还得回来还钱呢!

整理好了头绪,便迈步朝着城门走去。

水儿出府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他走了一会儿,天色就暗了。找了一处乾净的墙根,用手拍了拍就坐了下来,掏出路上买的饼,撕了一半慢慢吃了起来。

小口小口咬着,又把另一半收好放进包裏头,明天可以继续吃。他有点儿渴,可惜没有水喝,只能咂了咂嘴,小心地摸一摸脖子挂着的玉坠子,靠在墙边就睡了。现在是初夏,外面倒也不冷,水儿就想着这样将就一晚。

水儿走了好远的路,这才没过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月亮爬上枝头,映着水儿前面站着的男人看着他许久,这才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水儿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里,秦磊把他带了回来。

他以为自己又是一个人,可睁眼一看,才发现秦磊也在,他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他一见秦磊,眼泪就流了出来。水儿其实也不想走的,他好捨不得秦磊,可秦磊不愿见他。

秦磊见他醒了,走到床边坐下,他抓着水儿的肩膀,力道却很大。

「你竟敢离府,你想去哪里!」水儿竟然敢跑,他简直要气疯了。要不是门口都安着人随时注意着,水儿一走就有人来报,否则他都不知道要到哪里找他。.

他是需要冷静冷静,可他没想到水儿竟然敢跑。

「爷既然不想见水儿,水儿就走,爷不用把房间让给水儿。」他抽抽咽咽的哭。

秦磊无言,他气水儿,可更气自己。他是无法面对水儿,不知道该怎幺开口,可他没让水儿离开。

水儿哭的伤心,他想伸手去拍,却被水儿打开。

「水儿等会儿就走,不在这里碍爷的眼!」水儿忿忿地叫道。

他没想到这个小东西竟还有这样的脾气,只怕水儿真的又跑了去,到了他找不着的地方。他把水儿抓进怀里,抱的死紧。

水儿被拥入熟悉的怀抱里,忍不住纂住了秦磊的衣角。

秦磊靠着床柱,环着水儿让他背靠在自己怀里,水儿坐在秦磊腿上,双手被他握着,十指相扣。

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秦朗不是我第一个孩子。」秦磊用下巴在水儿髮间蹭了蹭,这才继续说。

「当年缈缈嫁给我,没过多久就有了身孕。我那时年纪也不大,只觉得怀胎十月孩子就会生下来,也没多想。」他像是在回忆着什幺,声音钝钝的,「我那时还是照样押队,有时候去的远了常离家一两个月。缈缈有孕八个月时我接到消息,说她早产。」

水儿默默地听着,他不知道秦磊要告诉他什幺。

「我赶回来,前后花了十来天。到的时候,缈缈告诉我孩子死了,等不及我回来已经下了葬。」

秦磊哑着声;「我就这样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我那时候太天真,也太大意,没有想过这样的意外竟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缈缈后来怀了秦朗,之后我便再也不离家。可那个原初的孩子走了,我一面也没见着。」

水儿握紧了秦磊的手,他感觉的到秦磊的悲伤,却不知道秦磊为何要现在告诉他。秦磊捏捏他的手,才继续说到。

「直到缈缈要走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当年的那个孩子没有死。她的确是早产了,可生下的是个双儿。」水儿瞠大了眼,一股寒意自心底缓缓升起。

「她那时才十五岁,怕生下双儿会影响她的地位,也怕我厌弃她。所以她买通丫环和产婆,只说是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却偷偷将孩子送走。她说她也很后悔,可事情已经做了,容不得她回头。」

「孩子在腊月出生,右腿内侧有个红色的蝶型胎记,被送到了宁州附近的农村。」

水儿愣住了。

「那个孩子,就是你。」

秦磊的怀里明明很暖,可他却感到全身冰冷。

他怎幺可能是爷的孩子!他是农村长大的水儿,是迎春阁里打杂的下人。他可以是秦磊的小厮,可就不能是秦磊的儿子!

「我…我……」水儿想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幺。他和他做了那样的事,所以秦磊才不见他。因为他们是父子,他却上了秦磊的床。

可水儿不是自己要当秦磊的孩子的,他只想当秦磊的小厮啊!

他大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道:「水儿才、才不是爷的孩子,水儿就是水儿,是爷的小厮。水儿怎幺能是爷的孩子呢!」他哭的撕心裂肺,彷彿随时要背过气去。

秦磊被他吓着了,只能匆忙搂着他安抚道:「那水儿就作我的小厮,没事的、没事的。」他轻轻在水儿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却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就能没事了吗?

他要了水儿,又无法对他放手,只能让水儿作他的小厮,继续放在身边。

秦磊想表现的若无其事,可水儿知道,一切都变了。

他们看似和以前一样亲暱,可又处处透露着距离。秦磊没让水儿搬出去,却不再揽着他睡。出门的时候还是带着他,却总是让人给他备好马车。

望着他的时候眼底不再带着宠溺,而是保持着距离的心疼,那样的眼神看的水儿难受。

秦磊那时说水儿会后悔,水儿想怎幺会呢?他恨不得秦磊只有自己。可这时候,他又不确定了。

水儿现在总睡得不好,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就想等着秦磊睡熟了,能再看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