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远思忖一息,定了黑子,又说,“提到太子,这几年圣上龙体大不如从前,自从六年前太子被废,储君之位一直空悬,近日我听说,二皇子与四皇子都想拉拢你,你可有意于谁?”
秦邵陌将手中白子掷回棋笥,冷淡回了一句,“这别人看不明白的事情,你沈志远也看不懂吗。”
听到这位冷面发小在夸他呢,沈志远眉末微微挑了挑。
“备马去麒麟布庄。”
“是。”
秦哲应声便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说,“侯爷,少夫人与大理寺评事如白亦,今早也去了麒麟布庄,这会子应该还在吧。”
听到‘如白亦’三个字,沈志远执扇的手一顿,扬了扬唇末,道,“要不,我也随你走一趟吧。”
……
如小苒在麒麟布庄的二楼雅间,自从伯爵娘子死在里面,这间铺子就被迫关了业,以便查案。
此时屋内空荡荡的,还有种莫名阴恻恻的寒意袭来,小丫头问,“堂姐,这位伯爵夫人死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水芙色上襦,湖蓝色长裙,桔色披帛。”
如白亦一面回答,一面仔细检查案发现场,虽是第三次来这里,却是依然没什么新头绪。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死者也没有伤痕,凶手绝对是位高手。
对于如白亦这样一位痴迷于破案的奇女子,案子越是棘手,越是能激发她查案的兴致。
如白亦是如小苒的堂姐,自小习武,原是跟着他爹在阳城当捕快,因心思缜密,人又聪慧,五年内破了不少案子,最终被破例选入了大理寺。
她也是唯一知道如小苒能看见鬼的人。
今日如小苒有事寻如白亦,正巧赶上她堂姐要来案发现场,便一时兴起,说帮她问问死者真相,可是等了半日也不见伯爵娘子的鬼魂。
“她会去哪呢?死的地方也不在,家也回不去,难不成已经投胎了?”
伯爵娘子死后第二日,当日陪同她的婢女也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屋内,一模一样的死状,甚是吓人。
都说伯爵娘子死得太邪乎,怨念太深,才杀了自己婢女陪葬,吓得伯爵府上下人心惶惶,爵爷请了道士在家作法驱邪,所以如小苒才说,伯爵娘子的鬼魂暂时回不了家。
百思不解的小丫头支着脑袋坐到了窗台边,找不到新头绪的如白亦轻叹一声,与她堂妹相视而坐。
长发高束的如白亦,腰如束素,一袭雅青的官服落在她的身上格外飒爽。涵烟眉,秋波眸,虽是简妆淡抹,却是掩不住女子眉目间的俊俏脱俗。
她睨了睨如小苒摆在桌上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坛酒,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黛眉微蹙,指了指身侧,无奈道,“有个书生鬼,缠了我好几日了,他死前还有首词没完成,死后尝不到酒滋味,所以一直写不出,想借我的身体喝个酒寻个灵感。”
如白亦觑了一眼她堂妹手指的方向,什么都没有,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说常年办案的她,遇到死人那是家常便饭,但是自从相信如小苒能见到鬼,对于鬼魂的存在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替我看着他,等他写完了,像上次那样把我弄醒就可以啦。”
话音刚落,小丫头招了招手,一阵凉意入骨。
被鬼附身的如小苒,缓缓起身,对着如白亦交手行了一礼,而后打开了酒塞,沉醉地闻了闻香气,满面欣喜的模样仿佛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
喝完了酒的小丫头双目炯炯有神,假装拈了拈胡须思忖起来,忽而眸光锃亮,她拿起笔墨,奋笔疾书。
如白亦饶有兴趣地看着如小苒,此刻对文墨如痴如醉的模样绝非是她平日的堂妹,笔下力道苍劲,行云流水,入木三分,不得不让她信服。
眼见如小苒笔底龙蛇般舞到了第三页纸,如白亦早不像一开始那般有兴致了,眸光移到窗外,忽见楼下来了一行骑马的人,还有一辆马车。
定睛一看,为首的男人是与她堂妹有婚约的武阳侯,身后跟了几人,有一位是户部侍郎沈志远。
第8章 乖顺的小猫
“啊呀!”
秦邵陌刚迈入麒麟布庄,便听到二楼传来惨叫声,是如小苒的声音!
他疾步上楼,却见他家小丫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桌上的酒坛早被喝得一点不剩。
“卑职见过武阳侯。”如白亦交手行了一礼。
秦邵陌墨眉微拧,问她,“怎么回事?”
“小苒她…夫子的功课做不出,借酒消愁呢,呵呵。”
如白亦不是个爱编瞎话的人,此刻为了她堂妹不得如此,若是说实话吧,不知从何解释,别人也不一定会信,毕竟她自己也是花了很久才相信有鬼这件事。
“哟~如评事也在这里呀。”沈志远执扇款款而来,他虽早知如白亦在此,一双桃目里却是装得极像的吃惊之色,走近时见到了伶仃大醉的如小苒,又说,“呀,弟妹怎么喝了这么多,还想着请她为沈某种一株海棠呢。”
“卑职见过沈大人。”如白亦又作一礼。
“如评事,这案子可有什么新线索?”
沈志远合上折扇刚想要对如白亦说什么,却被秦邵陌冰冷的语气打断,半张的薄唇便又扫兴地阖上了。
秦邵陌一边询问,一边检查雅间的一陈一舍,以及悬梁与地面的蛛丝马迹。
“回禀侯爷,永平伯爵娘子身上没有新线索,倒是那位死去的婢女,指甲里残留了些粉末。”
“粉末?!有什么特别吗?”
沈志远睁大了璀璨的眸子问道,带着盎然的兴趣抬步走近如白亦,不过是寻着机会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
“回禀大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醉心花的粉末。”
“这醉心花可用药,也可使人麻醉不能动弹呀。这两位死者,莫不是死前都中了醉心花的毒,才使她们无法挣扎,可这毒一时半会也要不了她们性命呀。” 沈志远不经意说着,却可能是说到了点子上,金玉扇骨轻敲了两下掌心,又靠近如白亦一步,问,“如评事,这两人的真正死因还是没什么头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