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还得继续筹办战事的?各种物资和各地政务,永安一走,各种重担就都?压在李观棋肩膀上了。

以前好?歹还有一个韩右相跟着,现在韩右相都?去?了,李观棋只能自己扛了。

战事前途未卜,永安封了沈时?行做五品将军,又临行托孤,封了李观棋继了右相的?位置,他也算得上是朝堂间?最年轻的?右相了。

封完右相位置之?后,永安说?要与他吩咐些政事,带他去?了慈宁宫的?书房。

永安之?前办朝政一直都?是白日间?来,下朝便走,不曾居住在慈宁宫,因明日要去?奔赴战区,需要从宫中出行,所以永安才留在宫中。

按理来说?她该回?到她的?凤鸾殿内去?,但眼下,沈时?行正?在她的?宫殿中休息这人顶着一个长公主?男宠的?名头,只要是长公主?的?地盘他就敢闯,现在正?在她宫里当大爷呢。

而她接下来要跟李观棋说?的?话不能被沈时?行知道,所以永安只能把李观棋带到了慈宁宫的?书房。

慈宁宫的?书房一贯是李太后处理政事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得擅入,现在成了永安处理政事的?地方。

昔日李太后与宋右相,现在是永安与李右相。

王权更迭,万事变迁。

殿中木林又逢冬,只见梅花不见人。

二?人穿过梅林,回?到书房间?,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李观棋下意识环顾四周,他早就听说?过慈宁宫的?书房,能进入其中的?都?是李太后的?心腹,现在,也终于轮到他了。

慈宁宫书房极为宽大,进门右手边走十步便是一个临窗宽长大案,案上原是摆着各种奏折的?,每次永安来都?满满登登的?,但现下空了。

当李观棋真的?站在这里的?时?候,又发觉政事早就不送到慈宁宫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则被拍死在了沙滩上。

书房内烧着地龙,地龙炙烤间?,整个书房里寂静无声,永安进来之?后,道:“沈时?行知道我们俩过来了,你记着,这里的?事儿?不要被沈时?行知道。”

李观棋打了个激灵。

长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他早已知晓了沈时?行的?身份,长公主?以前不在意,今日却突然提出来,难道是觉得沈时?行跟廖家?还有什么?瓜葛、长公主?想利用沈时?行做什么??

没想到啊,长公主?竟然生出了这般脑子!

李观棋向前跨过一步,声线中夹杂着几分冷沉:“公主且吩咐。”

只见永安突然左右一扫,随后往书房后窗的?窗外一探身,看了一眼四周,后道:“我要出去找小侯爷一趟,你自己在这待一待,旁人问就说我跟你议政,莫要叫沈时?行知道,明白吗?”

李观棋愣了一下:“小侯爷吗?何?等要事,竟然还要动用小侯爷?”

只他们二?人都?商讨不得吗?

“我去?看看粉子。”永安掷地有声:“已多日没看见了!”

若是被沈时?行瞧见她去?找小侯爷,保不齐又要闹起来,

李观棋被留在原地,随后缓缓闭上了眼。

也好?啊,没脑子好?啊,越没脑子越好?安排。

待到永安离去?之?后,李观棋在书房之?中来回?看了一圈,最后在一旁的?客椅上坐下。

他向来谨慎,就算是长公主?不在,他也不会在这里胡乱动这里的?东西,只会规规矩矩的?坐着。

慈宁宫的?书房摆设低调,并不处处华贵,物事静美,角落里的?一线熏香冉冉而升,在空气中逸散,是檀香的?气息。

眼下空无一人,四周寂静,李观棋的?思?绪渐渐放空,他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冬日间?浅淡的?日光,只觉得恍然。

他还记得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没有显赫门庭,混在进长安赶考的?人群里,看着车水马龙的?长安,不知道往何?处去?。

过几日,他被拐到了长公主?府,成了男宠。

再过几日,他去?科考。

他的?文采在长安之?中其实并非是拔尖的?,他在他的?家?乡虽然是百里挑一,但大陈有多少人啊?就算是百里挑一,也会在金銮殿中站出来一百个,他融进来,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一杯水,没那么?现眼。

幸而他走了宋知鸢的?行卷。

他还记得他成为探花的?那一日,榜眼和状元都?瞧不上他的?出身和行径,他被所有人轻视。

再然后,他成了长公主?府上一个小小的?属官。

太平盛世了十几年,一朝王权颠覆,他借着时?势,抓着长公主?的?裙摆,一路走到现在。

当时?那些痛苦的?,煎熬的?,怨恨的?一切似乎都?历历在目,而到今天,他坐在了这里,昔日榜眼状元根本没资格站在朝中议事。

李观棋只觉得一股轻盈又饱满的?东西充盈在他的?胸膛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他的?脚下。

海到尽头天作岸,官到绝顶我为峰。

现在整个朝堂里,除了一个长公主?以外,又有谁能压在他的?头上?

不,连长公主?也不能,因为长公主?从来都?没这个脑子。

这朝堂间?,谁又是他的?对手?他青年成名、位高权重,又有什么?人能骑在他头上?

李观棋看着外面的?风雪,突兀的?想到了那个女人。

元英,冬也。

自从那一日从大别山中离开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