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指望这位能?懂什么礼节啦,他一辈子粗俗东西,不晃着个东西直接开门已经算得上是“守礼”了。

门一开,外面?的管家嬷嬷瞧见了沈时行,赶忙低头道?:“启禀沈公子,出大事儿了。”

管家嬷嬷匆忙将丞相?府那头的消息说了一通,沈时行本来?是漫不经心的听,直到?听到?“韩府客人都被杀了”之后,才意识到?不对。

他养父出手了。

转瞬间,沈时行又意识到?,他养父竟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给他。

他压下这些情?绪,转而道?:“知道?了,我马上带公主过去,你?去把李观棋叫过来?。”

沈时行转回厢房中后便去叫永安,永安睡得迷迷糊糊地,被他拖起来?换了身衣裳,连发?都没束,出了厢房的门、被冷风一吹才醒过来?。

他们俩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正撞上衣冠不整的李观棋。

他也没来?得及束发?,手里还拿着发?带,估计是打算路上束,虽然这个人看起来?仪态不端,但那双眼却燃烧着火焰。

他站在?长公主厢房的面?前?,一言不发?的立着,但任谁

都能?看到?他熊熊燃烧的野心。

死的好啊。

李观棋一边将发?鬓束上,一边想?,死的真好啊,这群乱党终于干上实事儿了。

当时沈时行跟永安才出来?,这一文一武俩人簇拥着永安,直奔韩府而去。

永安懒得走,沈时行干脆抱着人出府门,路上她?窝在?沈时行的怀里,偷偷跟沈时行说小话:“全都死了啊?韩右相?也死了?”

之前?韩右相?翻脸、从她?的手底下跳到?寿王党那头的时候,她?其实是很难过的,隐隐有点恨这个小老头,希望他出门倒大霉,骑马摔下来?把最?后三颗大牙都给摔断去,但现在?真的知道?人死了,又觉得有点难过。

她?又想?起来?这小老头困顿的坐在?公主府里,听说她?要抓他孙子暖床,便惊得瞪大了眼,连连摆手的样子。

他们好歹也“共患难”过,她?以为是有一点点情?谊的,虽然这点情?谊可能?不值钱,但是在?生死面?前?,又稍微会让人有一点唏嘘。

李观棋生怕听不见什么有用的,赶忙跟上,紧紧贴着他们两个走。

“嗯。”沈时行抱着她?正跨出公主府的府门,他语调平淡道?:“死是一定会死的,他站队了寿王党,眼下最?不希望寿王党回来?的,甚至不是你?,而是廖家军,小皇帝没用了,他们不就白抓了吗?自然要抢先动手,你?是大陈的长公主,不能?残害忠良,不能?暗杀同僚,廖家军可不同,在?军中,有善刺杀者,百丈之内哪里来?的梅香?”

当时他们两人正跨过门槛,沈时行抱着人一转头,在?府门的虎头环上瞧见了一枝梅花。

不知道?谁插上的,他一回头望,守门的亲兵匆忙扯下来?了。

沈时行没放在?心上,因?为廖家军没有用梅花传信的习惯,这东西出的莫名其妙,但没有撬动他的心思。

李观棋和永安也都瞧见了,但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

守门的亲兵正将这花儿丢到?一旁去他是真不知道?这花儿是什么时候插上的,更不知道?是谁插上的,他明明一直在?门口守着的,结果突然被插了朵花来?,他去跟谁说理呦!

旁人不知道?,永安更不可能知道了。

她?被留守在?长安,不曾听闻过西洲的羌笛,不曾见过母后的眼泪,更不知道?这梅花来自遥远的神都,兜兜转转,落到?她?这里。

寄满愁心与明月,远路相?送到?门前?,这命运早早就给了她?一些提示,但太?可惜了,这曲调太?婉转,永安看不懂啊。

她?只随意一扫,便窝回到?沈时行怀抱中,道?:“廖家军残杀忠臣,简直目无法纪。”

沈时行哼笑一声。

“都谋逆了,还要什么法纪?”当时公主府的马车正过来?,他踩着矮几踏上去,一边上一边说:“难不成叛军杀/人的时候,还要跑过来?请示一下长公主,跪在?您面?前?问?问?,请问?,长公主允许我们谋逆吗?”

这两人上马车,李观棋就不跟了,只让人牵了马来?,跟在?马车窗户旁边走。

他以前?也总这么跟着长公主马车走,几乎都成了习惯,人一到?了窗户旁边,就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当时沈时行刚说完话,永安听他阴阳怪气,抬头就去咬住他喉咙上的一块肉,稍微用点力气的往外扯,道?:“无礼小儿,再说本宫就咬死你?。”

“长公主大人饶命啊。”沈时行抱着她?倒在?宽大马车的地毯上,作怪一般求饶道?:“小的不敢了,小的以后谋逆也要来?问?问?长公主。”

这马车里没什么摆设,俩人一躺过来?,正临着矮榻,说话间,沈时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她?。

马车之中,他那双眼睛灼灼的泛着光,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看。

“干什么?”永安看他那眼神像是一只饿急眼了的狼在?看别人的肉、在?掂量能?不能?吃一样,不由?得微微挑眉,语气略防备的问?道?。

沈时行这人可跟小侯爷不一样,小侯爷宽容温和,沈时行平时也是个人,但偶尔也有当狗乱咬人的时候,叫永安不得不防备。

“我是想?说。”沈时行拿手摸她?的脸,瞧着像是摸脸,但实际上像是透过她?的脸,去触碰她?身上的、某种别的东西,他的语气听着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试探,慢悠悠的落下来?:“我是想?说,皇位这东西,要不你?来?坐呢?”

永安愣住了。

马车在?前?进,他们躺在?厚厚的地毯上面?,能?感受到?微微的摇晃,马车壁上镶嵌的缠枝花灯静静地亮着,四周是个封闭的空间,略显寂静,又因?太?过昏暗,外面?还守着一个立耳朵的心腹,让人有一种不说出来?点什么事儿都浪费这个氛围的感觉,叫沈时行忍不住张开他那张狗嘴,吐出来?两颗象牙来?。

“你?弟弟被抓了,寿王党没了。”沈时行越说眼睛越亮,他道?:“这时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别人都没了,只剩下一个永安了呀!

这群文臣武将这段时间掺和朝政,有点志向、想?冒出头的,基本上是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只剩下几个老老实实的中庸之人,这些人一来?二骨头软,二来?是他们没有理由?抨击永安谋权夺位,因?为永安真是唯一的皇家之后,廖家军杀了寿王党,又要杀小皇帝,永安这时候站出来?,扛起来?整个大陈,登基为帝,那这是她?为大陈做出来?的功绩。

这简直是老天爷把皇位送过来?了!

若永安是个男儿,估计早就被洗吧洗吧,放到?皇位上了,还垂什么帘呢?

但就算是女人也没关系啊!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当皇帝了吗?

沈时行在?长公主府熏陶久了,现在?看全天下男的都有点不顺眼了。

凭什么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是男宠、只有他被长公主骑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