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身上穿着锦缎绸裙,发鬓高高挽起,上面簪了一支展翅欲飞的凤凰,离得太远,宋知?鸢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能?看见?她被夕阳照的发红的发鬓,和那?闪着金光的簪。

看见?永安的身影,宋知?鸢心里?一软。

她何尝不知?道永安贪色喜财好逸恶劳嚣张跋扈没有脑子呢?但她爱她,所以她愿意高高捧起永安,让永安一辈子金玉满身,站在城墙的最顶端,受万人朝拜,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

女人对女人的爱多是弥补和宠溺,她们希望自己?没得到的,让对方得到,希望对方能?够一辈子快乐无忧。

宋知?鸢在向这个方向努力。

她毫不迟疑,打?马出城。

宋知?鸢走?的时候,永安便站在城墙上看。

她看见?宋知?鸢骑在马上,跑进黑压压的军队中?,变成一个小小的点儿,她明明一直在看着宋知?鸢的,可是眨两?下眼?,便瞧不见?人了。

那?一队又一队的士兵从城门口?离开,直到所有人影都走?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永安还站在城墙上往外?看。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战事纷杂书断绝,唯愿知?鸢能?长安。

此时夜色已至,暮色四合间,一旁的宫女向永安催促道:“公主莫瞧了,宴会?将开,右相大人等您呢。”

永安回?过头,只见?天边的橘金圆日已经?坠落到长安城后,最后一丝金光从城中?消失,她站在城墙上往后看,突然有点不认识自己?眼?前的长安。

失去了母亲,弟弟,和宋知?鸢之后,长安城看起来和之前一样,但是在永安眼?里?,又全都不一样了。

她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坠着,虽然已经?回?到了长安城中?,恢复了长公主的身份,但是却依旧无法像是原先那?样恣意。

这宴会?,就算是她心情不好,也?不能?不去。

“走?吧。”永安道。

她由着宫女搀扶,重新回?到了皇城之中?。

城中?大摆宴席,

长公主到宴中?,坐在主位上,与所有官员庆祝她自己?的回?归。

觥筹交错间,有美少年席间起舞。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这席面舞到一半,外?面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东水侯那?头有援兵将至。

“东水侯?”永安想了想,问道:“东水不是说?,起了水祸吗?”

东水临倭国,而倭国多小人,常有各种偷渡之举,最近东水出水祸,每年都死不少人,大陈国库都掏出不少给东水那?边赈灾,今年怎的还有援兵来了?

“此事还要得益于太仓属令。”其下站着的韩右相道:“太仓属令得来的润瓜并非只让北江得利,连带着东水也?得了一批种子,经?过繁衍后,这润瓜在北江大批量种植,东水的村庄都临海,这些渔民们少有种地的,眼?下得了润瓜,也?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东水侯那?边忙完灾民,便连忙派了自己?的亲子,小侯爷前来长安。”

永安坐在席面上,听着韩右相的声音落下,第一次开始斟酌自己?该说?什么话。

“这是好事。”她掂量掂量后,道:“当去派人相迎。”

说?到此处,永安想起了之前太后相迎北定王的事儿。

那?时候北定王刚从北江回?来,太后为了彰显她对北定王的重视,特意派人去城门口?相迎北定王,当时派的好像还是控鹤监的人和宋右相,相迎十里?,阵容庞大,总之体面极了。

永安斟酌了一下,道:“本公主亲自去迎。”

她是没人可派出去,眼?下就照葫芦画瓢,自己?来吧!

韩右相惊讶了一下,心说?这长公主什么时候竟然愿意沾公务了?但转念一想,也?好,现在长安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皇嗣公主了,她愿意做场面,彼此也?都高兴,这么大个皇女也?不能?闲着呀,还是用上些吧,就当鼓舞人心了。

韩右相便痛快的应了。

幸而眼?下也?没人为难她,毕竟她是个人尽皆知?的草包,手里?没兵权,脑子里?没东西,就是个皇室的吉祥摆件,所以这宴会?还算平稳。

等到宴席结束后,众人归去,永安才疲怠的回?了长公主府。

当时已是夜幕沉沉。

即将临近深秋,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她伴着寒风回?到长公主府,前脚刚进来,后脚便有人过来告知?,说?是将那?位给送到了采芳园中?。

永安当时累倦极了,脑子里?空洞洞的,身子也?像是背了几斤沙袋一般沉重,正?让丫鬟扶着往里?面走?,闻言捏着眉心问:“哪位?”

“那?位啊。”过来伺候永安的丫鬟轻声道:“从北定王府送来的那?一位。”

顿了顿,丫鬟又道:“说?是一共送来了七个,六个都是重伤,快死了,就一个没被碰过,宋姑娘叫我们送到采芳园去。”

永安记起来了,沈时行。

“带过来。”想到沈时行,永安终于提起来一点兴致了,这个王八蛋之前折辱过她多次,现在风水轮流转,今日,该轮到她了!

“多下点药。”永安又道:“他功夫很高的。”

一旁的宫女低头应是,转而去了采芳园,将沈时行好生洗刷打?扮。

夜间,长公主府。

两?个丫鬟从厢房门外?而进,手里?拿着彩衣首饰,走?到厢房里?的时候,正?看见?已经?被洗漱干净的沈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