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件暴露了?呢?

她那双水润的杏眼中付出了?些许茫然与无措,像是一只怯生生的小白兔,低咳了?两声后,回道:“父亲,女儿听不懂您说什么。”

宋娇莺一贯是如此的柔弱无助,以前?她说自己“听不懂”的时候,宋右相都下意识的觉得她真的什么都不懂,甚至有些时候,宋右相察觉到?了?她的些许隐瞒,但是还?是当她是个孩子?,不曾去为难她,直到?今日?,直到?今日?!

当宋娇莺又说自己“听不懂”的时候,宋右相只觉得一阵愤怒顶上心口,他?压抑了?已久的不满对着宋娇莺倾斜而出,咆哮着吼道:“你听不懂?你做了?什么事情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宋娇莺,眼下

孙公子?已经上了?门?来了?,你难道还?不说实?话?”

听见“孙公子?”三个字,宋娇莺才知道是哪件事暴露了?。

原来是孙公子?。

宋娇莺脑内急转。

自从那件事办砸了?之后,她答应给?孙公子?的官职一直没给?,孙公子?偷偷和她约见时候讨要过,但是她要求孙公子?帮她再做一件事,去戳穿宋知鸢不是清白之身的事情,才肯向父亲去给?孙公子?讨官。

孙公子?掂量着其中的危机利益,不肯去做,只催促她履行之前?的约定,叫她去跟丞相讨官,但她也不肯做这个赔本买卖,事儿也没办完,她凭什么去嘛,所以她不肯。

两个人谁都不肯吃亏,又都想从对方身上捞下来点好处,所以僵持住了?。

宋娇莺想,难不成孙公子?是忍不住了?,亲自上门?来给?自己讨要“报酬”来了??

也不应当啊...宋娇莺想,这等丑事揭穿,他?们两家人面上都不好看的,孙公子?也不当这般急吼吼的上门?、弄成鱼死网破的模样?啊。

但无论如何,既然人来了?,她挡回去就是。

从她写那封信的第一日?起,她就想好了?对策,那信上的字迹是她左手字,指纹是丫鬟的,到?时候真把信拍过来,她不认就是了?。

“父亲,女儿当真不知。”宋娇莺道:“女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女儿愿与孙公子?对峙,只要能?还?女儿清白便好。”

听到?宋娇莺说“对峙”的时候,宋右相目眦欲裂,道:“孙公子?现?下正在客厢房中,娇莺,你难道真要与他?对峙吗?”

宋娇莺柔弱垂首,道:“女儿当真不知。”

她生了?病,说起话来还?带有几分委屈,偶尔再在秋夜寒风中低咳两声,叫旁人看了?都觉得她可怜,好似是宋右相在刻意为难她一般。

宋右相对这个女儿又失望,又气愤,眼见着宋娇莺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也是彻底撕破了?脸,高声喊道:“好!既如此,我等便去寻孙公子?对峙。”

说完这句话,宋右相头都不回的转身便走。

齐山玉虽然疑惑,但依旧照做,搀扶着宋右相前?行,而后面的宋娇莺一直咳嗽着跟在身后。

一群人走到?客厢房的院中时,天色已暮,宋右相让所有闲人回避,只让齐山玉道:“山玉,去看孙公子?醒没醒。”

齐山玉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听话,得了?宋右相的吩咐后,他?就匆忙去厢房中,结果一进厢房,就看见一个血糊糊的人。

齐山玉看着被鲜血润透了?的床单,从心底里涌起一阵惊惧。

他?是文人,这辈子?都不曾与人动过手,初初见这画面,难免心紧,但他?终究是在刑部见过世?面、看过犯人的,短暂的慌乱后,便上前?去看孙公子?的模样?。

孙公子?腿断了?,虽然上了?麻醉散,但药量少,身子?依旧疼,这种疼密密麻麻,绵延不绝,每一刻都是忍受,疼是疼不死的,但人一刻也别想安宁,睡是睡不着的,只能?闭着眼睛忍着。

这忍着的每一刻,孙公子?都在恨。

他?不恨宋知鸢,因为宋知鸢从头到?尾就没跟他?说过话,他?不恨北定王,因为不敢,他?只恨宋娇莺。

如果不是宋娇莺撺掇他?干这些,他?怎么会被北定王抓到??

如果不是被北定王抓到?,他?怎么会断了?一双腿!

当初做这件事的是他?们两个人,那就断然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受罪的道理!他?断了?一双腿,宋娇莺就也得赔一双腿才是!

他?对宋娇莺的恨支撑着他?,当齐山玉走到?床榻旁边,谨慎的看过来的时候,床榻间的孙公子?猛地睁开眼,布满红血丝的眼眸与齐山玉对撞上,齐山玉被震的一惊。

他?之前?听宋右相说“孙公子?”的时候,还?没有将这个孙公子?和自己记忆之中的孙公子?对上号,更无法想象孙公子?会如此狼狈,眼下乍一看见,站在原地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与孙公子?并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他?为了?考取功名,一直在读书,孙公子?却是青楼常客,他?们之间如鱼与山鸟,从不同路,只是远远在长安这座高山中互相对望过,知道对方是谁。

户部郎中家的嫡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到?底是谁做的?又为什么砍掉孙公子?双腿之后,将人丢到?了?丞相府里?

“孙兄,你”齐山玉声线艰涩,问?道:“你现?下如何?”

而床榻上的孙公子?已经死气沉沉了?,他?没心情去管齐山玉这个人在想什么,更没心思跟齐山玉寒暄,只气若游丝的问?:“宋娇莺呢?”

“宋二姑娘就在门?外。”齐山玉的心思往旁处飘荡了?些许,他?记起来了?方才的事,想起来宋右相那暴怒的模样?,齐山玉的声量都低了?几分,道:“你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孙公子?听见“宋二姑娘就在门?外”这句话,下意识望了?一眼门?外,他?看见了?黑洞洞的一片昏暗。

宋娇莺就在门?外?

“她不曾与你说是什么事?”孙公子?的笑声古怪:“我都被丢过来了?,她还?不肯说吗?”

齐山玉回想了?一下方才的事情,道:“宋二姑娘说,不知道你来做什么,她还?说,愿意与你对峙。”

孙公子?听见这话,脸上闪过几分狰狞,道:“那便将我抬出去!我要与她对峙!”

齐山玉最终还?是没将他?抬出去,只是安抚了?一下孙公子?后,起身便向门?外走去,向门?外的宋右相道:“伯父,孙公子?已经醒了?。”

这时候,站在庭院中的宋右相冷冷的看向宋娇莺,道:“你既要与他?对峙,现?在进去便是。”

宋娇莺有些诧异。

她还?不知道孙公子?是怎么来的,正一脸不安道:“深更半夜,我与一男子?独处一室”

宋右相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道:“你进去看看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