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惊小怪什么?!爷拿了皇姑母的东西忘了还, 总不能一直霸着吧?挖出来, 送回去!”
裴柒觉得自己肯定是耳朵瞎了, 不然, 方才他是听了个啥?
“小姐!”清溪园外,府丁卸了担子,“夫人说让小姐自己点点,定要收好了。”
严之瑶还在思考裴成远的事情,被这一嗓子打断,她起身出去:“我?”
古来聘礼都是给父母,哪里有直接送女儿院子里的道理。
正想着,外头蒋氏已经过来,她一挥手将人屏退,这才拉了严之瑶的手:“孩子,寒大人这谢养恩,本也不当是给我们的。嫁妆我们自是会安排,但这聘礼,还是交由你。”
“这不合适……”
“合适的。”蒋氏肯定道,“这也是你义父的意思。”
严之瑶还待再说,蒋氏已经虎下脸来:“莫要争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与你义父亦是真心。”
她加重了语气,叫严之瑶开不得口,最后,也只能作罢。
“今日……”见她不再拒绝,蒋氏才重新开口,“成远那孩子又找你麻烦了吧。哎,他这脾气,认死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认定了,怎么劝也不行。这两年也是越发任性了,他不是针对寒大人,他这是……嗐,你放心,我与你义父,绝不会叫他胡来。”
“不妨事的。”提起这事,严之瑶便就又想起少爷气急败坏的脸,“他没找我麻烦,而且,他也落了水。”
“那是他应该的!”蒋氏接道,“谁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发脾气,你是他阿姊,他哪里来的权利对你的婚事指手画脚!”
“……”
严之瑶诧异看她,想来蒋氏来之前,应当是已经问过情况了,此时来,应该也还是有别的话要说,所以,她莞尔:“我们争执中落了玉佩,我一时心急就下了水,他是为了我下的水,义母莫要错怪了他。”
蒋氏原也是只晓得个大概,裴成远现在越长大又越像个叛逆的锯嘴葫芦,该讲不讲,不该讲的一个不落,所以今日的事情他们并没有知道具体的,这会儿听她提及玉佩,才有些了然。
“这孩子,约是以为这玉是寒大人送的聘礼气得吧!”她找补着,抬眼,“之瑶,我们侯府并不是为了权势地位不问儿女的人,更遑论,这还是严将军的心愿。”
他们原本也是很犹豫的,裴群派人探了底,这寒邃虽然明面是三殿下门下,可也有真才实学,这两年做的事情不算多,但也脚踏实地,而且,此人立场并不能完全确定,与其说是三殿下的人,不若说更是陛下地人。
这一层关系叫他们也有些考量,谨慎之余,今日是严之瑶突然去了前厅,拿出了这枚玉佩来。
蒋氏问过露华,以为这玉乃是小儿女的定情信物,直到严之瑶言明背后的故事,他们才终于动容。
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严之瑶分明于感情一事淡淡,为什么突然为寒邃争取了一次。
不仅如此,此前蒋氏也有意同她提过,若无心意,莫要冲动,她这婚事,也不当着急的。
她却那么坚定地说,她是真心欢喜的。
父兄于她,终究是心结,是唯一的参考。
严之瑶听着见识明显宽慰自己的话,像是怕她误会他们会阻挠似的,心下微动,她点头:“我知道的。”
蒋氏也笑,笑着笑着,却是红了眼。
“义母?”
“我没事,没事。”蒋氏赶紧摆手,背过头去,又拿手背抹了一把眼角转回,“就是突然想起来,以前,阿棠也曾与我们说,她欢喜一个人,想要嫁给一个人。”
“阿棠……是裴成远的阿姊么?”自从严之瑶入了侯府,其实并没什么人提过这位曾经的大小姐,露华说也是侯爷定下的规矩,怕是夫人难受,想来那是二老的第一个孩子,蒋氏也是因逢此故身子才伤心过度伤了本,这些年纵使修养着却也常年畏寒喝着药。
蒋氏带着泪眼笑看她:“是呀,她与你不一样,她那么喜欢他,喜欢到为了他宁愿放弃了他。”
严之瑶突然就想起来南山寺上的那个人,她问:“她……怕连累他?”
蒋氏点点头,又摇摇头:“阿棠生来就身体不好,怪我,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治不好。太医说,她是活不过十六的。也怪我们,刚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时候,你义父……你义父直接就把人给抓回了家,要那小子入赘,为此,阿棠生了好大的气呢。”
说到这里,她控制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小伙对她好,阿棠那么开心,却又那么难过。她写了诀别书,偷偷叫成远送了去,就这么生生断了自己的念想。没多久,她就走了……”
“义母。”严之瑶握住她颤颤的手,“阿棠姐姐定是不舍得您这般难过的。”
“嗯,是,”蒋氏缓了一下,复又看她,“我不难过,看着你,就像阿棠回来了。”
她说着望向她腰间的玉佩:“之瑶,义父义母希望你幸福,若是喜欢,纵使是千难万阻,我与你义父也定替你做主。”
严之瑶瞧着她眼角的泪花,心中酸涩,终究点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只沉沉嗯了一声。
宫内,裴太后正喝着枣汤,便听宫人来报:“娘娘,裴将军命人送了假山来,就在院子里,将军说要亲自替娘娘填土重新种回去。”
“……”
边上连诵赶紧上前:“什么假山?怎生传话没头没脑的?”
“罢了,”裴太后一扬手,“这是怪哀家呢。”
顿了顿,她汤也不喝了:“叫他进来。”
谁料宫人去了又回:“裴将军说恕难从命,种不好假山不敢进。”
“他连哀家的土都敢挖,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叫他滚进来!”
“是!”
第72章 我错了
裴成远进来的时候袖子撸到了肘上, 手上还脏着,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旁若无人的气势,宫人端了水盆过去, 他便就搓了搓随便一抖掀了帘子。
“侄儿拜见皇姑母。”
裴太后瞅了一眼:“连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