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1)

谢澄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就此言说了。

“那我们说些近的,好不好?朕已下了旨,约莫半个月,言恪就要回长安了。你是不是很久没见过你的姊姊了?朕也召了她一家,让她进宫来与你说说话。”谢澄亲了亲她脸颊,“待朕见了你姊夫,再来看看,要不要她们一家留在长安。”

惜棠小声说:“朝堂上的事,都听你的。”

“好。”谢澄说,他的心中溢满了柔情,忍不住低下头又吻了吻她。

惜兰人还没来,她给惜棠寄的信却是先到了。

除了信,长姊还送来了些物什。惜棠翻箱一看,都是她在信中说的,小树想玩的小玩意,长姊还专门送了一套给孩子画画用的,小了一号的笔墨纸砚。惜棠把东西一一放好,t翻开长姊送来的,给小树闲暇时翻看的画册。看了第一眼,惜棠就猛的僵住了。

她心惊起来,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但眼前的那副画卷,还是和方才看的一模一样。可是那样熟悉的笔锋,除了阿洵,还能有谁会有呢……

想到了某种不可能中的可能,惜棠的心跳几句都要停止了。

第083章 听闻

怀中抱着画册, 惜棠呆坐了许久许久。

阿洵……难道还活着吗?

距离那噩梦般的一天,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但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惜棠都记得清清楚楚。王宫里的人, 从曲江抬回了谢洵的尸身。尽管被水泡发的不成人形, 惜棠还是仔仔细细看过了每一处。身量,骨相,都是与阿洵极像的, 更别说他手上还握着他们的香囊……

香囊!提起这个, 惜棠屏退了所有人,着急忙慌地打开了木匣, 但一打开, 却只看见没了香气的白芷和辛夷, 那撕裂了两半的青色绸布, 早已看不出她当年精心绣下的图案了……

她怎么忘了, 那一天,谢澄当着她的面, 把香囊狠狠地摔碎了。事后,她想过再去缝补。但万一又惹了他的不悦呢?于是只能作罢了。

双手捧着这个死人佩戴过的物件,惜棠的眼泪不能克制, 滴滴落了下来。原本早就没有盼望了,但这个画册的出现, 又让她心中燃起了微弱的火苗。

万一呢?阿洵死后, 他的画作,她都是幅幅珍藏了起来的。每一幅都她都满怀伤感的抚过,尽数锁在了装满他们回忆的都梁殿中。这个画册, 若真是出自阿洵的笔下,一定是他新近画的。那他如今在哪里?这个画册, 为何又会落入长姊的手中?

心里头有着千万种猜想,有最好的,也有最坏的。但无论如何,她想的已经足够久了,不能让人发现了异样。惜棠擦了擦眼泪,用脂粉仔细涂抹了眼睛,终于瞧着不那么红肿了。

她端详了许久镜中的自己,寂寂地在雕花的琉璃窗前坐了许久。暮色渐浓,归雁在霞光中抖擞着翅膀,在巍峨壮丽的禁宫之中,只是三两看不清的影子。

现下,只能待阿姊来了,再去询问了。

天边浓雾弥漫,日光将明未明。言恪一路赶至长安城时,才方方敲响了五更天。

官道上人影稀零,几乎不闻人声,众人交换着兴奋的目光,也不敢多言,神情既紧张,又雀跃。韩钰和言恪并马而行,击了击言恪的臂膀:“你说,陛下会见我们吗?”

言恪说:“陛下的心思,不是我们的揣测的。”

听了这样四平八稳的回答,韩钰不由得偷偷望了他一眼。他与言恪,是去岁出征胡族时相识的。当时,他还不知道言恪的身份,只觉得他小小年纪,却沉稳可靠,尤为可交。这份沉稳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得到了这样惊人的赏赐,韩钰从未见他流露过哪怕一点骄然之色。

“哪怕不见我们,也一定会见你的吧。”他悄悄地说,“再过几日,你就要二十了。这一路行来,大家都说,陛下打算亲自与你加冠……”他的语气不掩艳羡,

言恪低了低眼睫,没有回答。尽管性子沉稳,但得了这样大的恩典,还是叫他年轻的脸皮微微发热。半亮不亮的日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与姊姊们相似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平时不一样的光。

“还没有旨意下来呢,哪里就说的准了。”言恪仍旧保持着镇静,“无论陛下如何,我们只管做好自己就是了。”

陛下的恩典雨露,如同初春的积雪,可能前一刻还有,后一刻就融化无踪,都不是理所应当,可以强求的。

他只有做好该做的事,才是长久的安身立命之道。

想必在宫中的姊姊,也是和她一样作想的吧。

言恪走出甘露殿时,面孔仍旧微微发红。

不论内心如何谨慎自持,当真正面对天子的亲近时,还是很难保持头脑清醒的,言恪在冷风中站了一会,感觉到心渐渐静下来了,才问了身边人一句:“现下是带我去披香殿么?”

“正是。”内官躬身道,“陛下吩咐了,您离去多时,夫人甚是挂念,叫您先去披香殿,与夫人聚一聚。晚些时候,陛下再来和您一家说说话……险些忘了与您说,您的长姊与姊夫,眼下也到宫中了。”

长姊也来了?言恪不禁高兴了起来,他谢过内侍,在他的引路下,迫不及待往披香殿去了。

披香殿,惜棠已经和长姊说了一会话了。

忽然冒出了个和母亲长的有几分相似的漂亮姊姊,小树有些新奇,瞅着惜兰看个不停。惜棠见状,就笑道:“这是你姨母,小时候照顾过小树的,小树那时可喜欢姨母了。”

“姨母?”小树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姨母了。”

“小树当时还小呢,现下都忘记了,”惜兰微笑着张开双手,“能不能给姨母抱一抱?”

姨母看起来这样好,小树当然愿意了。他扑进了惜兰的怀里,惜兰稳稳地抱着她,和惜棠闲话着家常。

“我才与阿姊提了一嘴,说小树近来喜欢画画,姊姊就把笔墨纸砚给送来了,还有画册……”惜棠的声音顿了顿,“真是叫我不知道怎么谢姊姊了。”

“都唤我一声阿姊了,还要说谢?”惜兰不由得嗔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都是叫人去外头采买的,小树喜欢就好了。”

惜棠逗着长姊怀里的小树,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买?在哪里买的?小树很喜欢画册里的画,日日都照着画呢。”

“就在家近旁的画坊里,”惜兰说,“小树既喜欢,回头我买了,再来寄与你。”

画坊?惜棠的心跳错了一拍,有心想要问下去,但再问,阿姊就要发觉不对劲了。她稳了稳气息,转移话题道:“姊夫呢?是不是在宫外头等阿姊?阿姊都入宫来了,怎么不把孩子们都带进来?”

“两个皮孩子,带他们入宫来做什么?这么久不见,当然要抓紧时间与你说话,不叫他们打扰我们。”惜兰笑容淡淡道,“你姊夫……陛下召他去甘露殿了。”

惜棠微微惊讶:“陛下见姊夫了?”

“是,”惜兰神情忧虑,“我担心……”

长姊在担心什么,惜棠自然知道。“阿姊不用挂坏,”她轻声说,“陛下不会为难姊夫的。”

惜兰点点头,但神情还是难掩不安。惜棠还想出言劝慰,灵儿就掀帘入内,说云观侯来了。惜棠与惜兰都是一喜,起身迎了言恪进来。

与妻子的欣喜不同,甘露殿,邵全正如坐针毡。

起先,天子待他还是很温和的。一入内,他刚刚跪拜起身,天子就唤他坐下,还和颜垂问了了他几句。他诚惶诚恐,颤着声音回应天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