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当然不是!”惜棠连忙说,“小翁主还是个孩子,我怎会与他计较,我就是……”

谢澄凝视着她,轻轻问:“你就是什么?”

惜棠忽如其来地红了眼眶,“我说不出来,”她躲避着皇帝的视线,“您别逼我了。”

谢澄静默了一会,才说话了。

“小树……他养在你身边,朕有时的确会忽略了他,”谢澄很缓慢地说,“日后有关他的事,你也无需顾忌,直接和朕说,朕总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惜棠怔一怔,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看了她的反应,谢澄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却还是耐着性子问:“怎么了?是哪里还叫你不满意吗?”

“没有,”惜棠慌忙地摇头,“您对他已经足够好了,是我自己……”

谢澄半晌没说话,忽然若有所悟了,“你的意思,是觉得朕待小树,还不够好么?”

惜棠微微张着唇:“不是的,您没有……”

“那你就是这样觉得了。”谢澄淡淡地打断了她。

惜棠不说话了,谢澄盯了她半晌,忽然问:“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朕对小树不好,还是觉得朕对他不够好,……你是这样的爱这个孩子。那日后,你对朕与你的孩子,也会是一样的爱么?”

谢澄的问题,问的太突然了,惜棠一时愣在了原地,谢澄就已经冷冷地出声道:“看来是不会的了。”

“我没有这样说!”惜棠急了,但面对着皇帝的眼神,却莫名地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她沉默了。

谢澄的脸上,慢慢失去了表情。

“果然如此,”他冷冷地说,“也是,你原本就不爱朕,如何会爱朕与你的孩子?是朕想差了……”他冷酷的目光逼视着她,惜棠瑟缩着低下了头,竟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抗拒着他的惜棠,还有四下死寂成一片的宫人,这一切忽然令谢澄不能忍受了。他拂袖而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惜棠失了力气般倒在了榻上。

第071章 风暴

看着皇帝连夜从披香殿而出, 卫和就知道他又在沈夫人那受挫了。

他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盲目在后跟随着皇帝的步伐。深秋的夜晚, 一切都是冷寂而没有波澜的, 唯一在燃烧的只有月光和谢澄的心。惜棠方才的反应,其实是早就有预料的,可为何不加遮掩地表现出来, 还是叫他心中生痛?

凄泠的泛着细碎银光的水面上, 谢澄注目着自己孤零零的倒影。何至于到了这样的地步,一个不在意自己的人, 竟令他如此牵肠挂肚, 不能忘怀?

回忆起这几年的一幕一幕, 幽暗的怒意忽然在他的心中滋长。他在湖边静静地站了一会, 转身回了甘露殿。

皇帝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日上朝时,难免有些精神不济。好容易应付完了臣子, 刚走出宣室殿,卫和就对他说:“陛下,班大人已在外头候着了。”

皇帝足足想了一会, 才反应过来卫和在说什么。今日是去长扬榭检阅羽林卫的日子,他怎么给忘记了……皇帝点头说了句好, 临上乘舆前, 想起了什么,又对一旁的章羚道:“朕昨日半夜离了披香殿,怕是容易叫宫人心中思变。你亲自带着赏赐披香殿一趟, 表明朕对夫人一如既往,从未有变, 知道么?”

还以为陛下怄了一晚的气,怎么都要冷披香殿个两三天,怎么一下就……卫和还在心里嘀咕,章羚就已经磕头应是,领命而下了。

今日奇异的过的很快,原本能想着在天黑前回到未央宫,天空却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雨。皇帝望着电闪雷鸣的漆黑天色,很久之前的一个雨日忽然划过他的脑海,他的心跳莫名地加速起来。

卫和见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车驾渐渐难以前行了,只得询问皇帝的意思:“您看,这样的天气……还要回宫么?”

皇帝望着帘外淋漓的连片的雨,想起未央宫内的惜棠,莫名地生了畏缩之心,忽然不是很想去面对了。他问了一句:“附近都住着何人?”

“有颍邑长公主,汇丰侯,还有云泽侯,”皇帝听到二姊姊,下意识就拧了拧眉,卫和连忙问,“您看是摆驾哪里好呢?”

皇帝随口说:“叫汇丰侯接驾吧。”

卫和应是,才下了乘舆一会,急急地又上来,对皇帝说:“陛下,颍邑长公主得知圣驾前来,已然在前方恭迎了,奴婢要去叫公主回去吗?”

皇帝听了,神情就有些不耐。二姊姊总是这么自作主张!但现下避雨要紧,也懒得和她掰扯,就说道:“罢了,朕便去长公主府上坐坐。”

銮驾于是停在了颍邑长公主的府邸前。久不见皇帝弟弟,颍邑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和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望向皇帝的目光,也是填满了殷殷的关切。

自从母后去了明光宫后,二姊姊倒是越发的知情识趣起来……皇帝心里这样想着,侍女簇拥着他绕进了屏风内,温热热的水流过他的身体,皇帝的心情才略略回温了少许。

入夜了,雨夜的月光很淡,几点圆形的银光在皇帝的脸上流转,侍女们一边给皇帝更衣,一边悄悄打量着皇帝。皇帝心里胡乱的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眼光。

雨渐渐小了,滴答滴答的落在窗纸上,月光渐渐漫上屏风,其后窈窕婀娜的美人若影若现,皇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再要侍女的服侍,披着深色的外衣就出了内间。

这些年来,他的后宫只有惜棠一人。众臣们私下也许有所议论,但母后已不在宫中,再无人能直言劝他立后纳妃。勋贵和姊妹们么,私下倒给他进献过女子,但自从得了惜棠,谢澄的眼中就再看不下任何人,全都给拒回去了。

二姊姊今日这样做,倒也没什么不当之处,但谢澄终究不愿让她过的太自在了,因而一出去见到颖邑长公主,就淡淡说了句:“下次不许再这样做了。”

颍邑长公主脸上原先还挂着笑容,听到皇帝这句话,那笑就忽的淡下去了,变成了个苍白的影儿:“是我安排不当,陛下勿要怪罪。”

皇帝嗯一声,很自在地在长榻上坐了下来,宫人们有序上前,动作轻柔地给他擦着湿发。颍邑长公主面色徨徨地站在前方,不安地偷觑着皇帝的脸色,皇帝忽然轻声发话了:“阿姊有空折腾这些,不若常入宫拜见沈夫人。朕听闻,阿姊似乎对她颇有意见。”

颍邑长公主脸色大变。

“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她急急出声道,但在皇帝平静无波的眼神下,声音渐渐弱了下来,t“是阿姊一时

糊涂了……”她膝盖一软,忽然跪了下来。

尽管铺着柔软的地毯,但跪久了,双膝仍旧酸而疼痛,颍邑长公主的心中既有羞耻,又有不甘。和长姊比起来,她虽然少与披香殿来往,但礼仪礼数,哪一样做的不好了!

不过不满于沈氏独霸后宫,在前些日子探望母后的时候,出言抱怨了几句,皇帝连这也要计较!长公主的脸涨的通红,若是在从前,必然是要和皇帝争辩几句,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连稍稍抬头望一眼皇帝的气力都没有了。

皇帝的声音淡淡的:“阿姊知错了么?”

颍邑长公主忍着泪说:“陛下恕罪,我再不敢了。”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唤了长公主起来,却始终没有让她坐下。寒凉的月光湿淋淋地浸着长公主的心,皇帝看一眼面色惨白的阿姊,想起前些日子母后的言语,脸色不由自主地缓了些,随意找了个话题问道:“怎么不见姊夫?”

颍邑长公主一惊,误以为皇帝责备郎君不来见驾,连忙告罪说:“今日大郎起了热,郎君亲自去照料了,才不能来迎陛下,可要我去叫他过来?”

皇帝不料阿姊反应这么大,竟是微微怔在了当场。颍邑长公主再嫁予东安侯多年,感情一直不睦,去岁,竟是有孕诞下了长子,叫母后欣喜极了,还嘱咐他要多多照拂这个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