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袖对他的怀抱很抵触。即使此时烧得头昏脑涨,也颤抖着肩膀直往稻草垛里躲:“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阿袖,没事的,没事的,别怕……”
郁北渊眼底压着些复杂难言的情绪,竭力忽视掉白袖对自己的抵抗,只想尽快带他回内室退热,再耽搁说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他试探着伸手去抚摸白袖的发顶,尽量温声细语地哄他:“别怕,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带你回去吃药好不好……”
白袖将脸伏在膝间,哭着连连摇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郁北渊无计可施,就索性抓住他的手臂,想强行抱他回去。
“你不要碰我!”
察觉到郁北渊强势的动作,白袖撑着手臂爬起来,就想往外跑。可是没跑两步就被郁北渊锁住腰肢从后面牢牢搂住了。
他绝望地哭喊:“不要欺负我……不要欺负我……”
“我恨你……我恨你,郁北渊,你为什么要那样想我,我没有,我没有……我不要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嶙峋的瘦骨在怀里剧烈挣扎,白袖满脸泪痕哭喊得脱力,他本来就对郁北渊心存芥蒂,经此一夜更是彻底失望了。
而郁北渊恍若无觉,任由白袖撕打,手臂如冷铁般搂住他没有半点放松。
眼尾和长睫湿意浓重,分不清是雨是泪,他半阖眼眸,嘴唇翕动着喃喃自语:“你就恨我吧……”
你就恨我吧,就算恨我一辈子,我也绝不会再放你走。
别和郁王有瓜葛
往常白袖醒来的时候,郁北渊早就在他枕边蹭来蹭去,今日却是静悄悄的不见踪影。
隔着道纱帘,只有薛桥在外室煮茶,茶炉里蒸腾的热气渺渺飘散,白袖后知后觉地感到额角钝痛。
他摸起小柜上的茶盏喝了口,干涩的嗓子得到滋润后舒服不少,再往回放的时候手滑没握住,茶盏就啪地碎到了地上。
薛桥被突如其来的响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跑到内室,轻扶起白袖半靠在床头,又重新取盏倒了热茶给白袖:“殿下您醒了。”
白袖抱着茶垂眼喝了好几口,才艰难嘶哑地出声道:“王爷呢?”
薛桥被这句话问得愣了愣,殿下平时恨不得离得王爷远远的,这大清早的怎么会突然过问王爷呢?
而且昨夜王爷和殿下应该是吵架了,他早晨来伺候的时候,进门就见外室的狼藉满地,酒坛的白瓷碎得到处都是,芍药花也蔫巴巴的散在桌案上。
不过此事殿下既然没有主动提,他就不能胡乱臆测,便如实道:“王爷晨起去军营了,嘱咐殿下今日不必随先生读书,养好身体。”
白袖满脸无所谓的神色,掀被下床走到铜镜前落座,薛桥就自觉上前伺候他梳洗。
“你昨晚去见何大人了?”
白袖用打湿的巾帕慢悠悠擦着手指,嗓音冷淡疏离:“他可曾教你给我传话?”
昨日是殿下生辰,府里很多伺候的都被喊到青枫渡口赁的画舫去帮忙,薛桥提前跟殿下禀告过,便趁此机会去见了何由知。
他颔首道:“何大人貌似很是焦急,请殿下尽快誊抄郁王军器营的地图,并交由奴才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
巾帕往盆里一扔就溅出些水,白袖抬手拢了拢耳边的长发:“郁王在东原盘踞十多年,就偏偏急躁这几日的夜长梦多?”
薛桥领会不到殿下这番话有何深意,就只拿起桃木梳给白袖梳发。
这时候只听殿下淡声道:“再见面的时候你跟何大人说,我已经找到了郁王军器营的地图。”
听这话薛桥错愕地张了张嘴,在王府他几乎是日夜伺候殿下,殿下到底是何时找到的,连他这贴身伺候的都没发现。
小太监正疑惑,白袖话锋忽转:“只是郁北渊看管得严不便誊抄,我左右是束手无策,请何大人自行想法子吧。”
薛桥颔首称是,继续给白袖束发,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总觉得殿下这话哪里不太对劲。
没等他细思,就又听白袖冷冷地问道:“那日坠落城楼的事情,究竟是谁救的我?”
薛桥闻言瞳孔微震,手心里刚束起来的柔软长发,就散了几缕,心虚得很。
小太监的脸色憋得青白,压根不敢抬头去看他家殿下,半晌后才嗫嚅着问道:“殿下您…您…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白袖的语气不容置疑,“讲清楚。”
薛桥将白袖的长发束好,咬着嘴唇下定决心般地松口道:“是郁王。”
从城墙处惨状到唐骁追杀,到郁承义那座种满药草的小院落,再到最后纵火离开,这些白袖亲身经历却不察觉的事情,薛桥全说给他家殿下。
听完后,白袖神色如常,声音稍软几分:“为何起初不讲实话?”
薛桥脸色愁苦,将原由慢慢道出:“拜祭皇家祖庙那日的金銮殿上,奴才看得出殿下您很怕郁王。”
“皇室取血欺负殿下便罢,郁王千里迢迢的也来欺负殿下,奴才再看不得殿下受委屈,此时七殿下就是最好的庇护,这便是奴才的全部私心。”
小太监的神情眼见得落寞:“本想陪殿下养好身体便离开那些是非,隔断皇室和郁王的所有瓜葛,可是最后没想到……”
往后的话薛桥没有再说,暗叹口气,只取过发带来给白袖绑,绑到一半似是想到什么又自觉解开了。
昨日是殿下生辰,也是二十岁及冠,自此往后便可以褪掉发带戴冠玉了。
莹透的玉石镶嵌在金冠里,瀑布般的墨色发丝束一半留一半,端肃也不失风雅。
铜镜中的人唇瓣嫣红肤白胜雪,眉眼温柔漂亮至极,嘴角微微翘起来,就勾出一抹极其冷漠的笑容。
他道:“就快了。”
殿下的笑意看得薛桥不寒而栗,他退出房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殿下的意思应该是就快跟郁王没有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