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维桑拍了拍乔心远的腿,顺着摸下去停在了膝盖附近,没再动,两人在黑暗里对视着,沉默一会儿后,乔维桑忽然压着声音对乔心远说:“是哥的错。”
乔心远猛地抓住了乔维桑的手,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没有想过这事儿还要分个谁对谁错,他只是因为乔维桑对他很好,所以心甘情愿帮他哥,疼也没关系。
乔心远只知道要是没有乔维桑,自己会比现在疼多了。
“不是,哥,你没有错。”乔心远还抓着他的手,“我是你亲弟弟啊,我帮你是应该的,就像你很疼我一样,我都知道的。”
“你可能不是只有我了,但在这里我就只有你,你是我哥,别人可以不管你,我要管。”
此时两人忽然角色互换,乔心远的声音很小语气却郑重其事,乔维桑心里倏地软了一下,他一直不知道乔心远之前在听到自己答应会管他的时候是什么想法,现在知道了。
他们两个生下来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现在也是,以后也永远都会是,哪怕十六年没见过也没关系,基因会替他们先心疼彼此。
在沉默的这几分钟乔维桑觉得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但看着乔心远因为自己伤了的膝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心里涌上一股比烦躁更让他难受的情绪,还没想好跟乔心远说什么,乔心远又抓着他的手往床上拉了拉,直接把他拉倒在床上了。
“哥,你是不是还难受?”乔心远往他这边挪了挪,“你可以抱着我睡。”
乔维桑忽然想起刚才混乱间,贴在乔心远脖子上的那个吻,也算不上是吻,就是贴了一下……贴了很久,乔心远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乔维桑在心里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躺下了,乔心远立马靠了过去,两条腿小心地抬起来压在乔维桑的腿上,乔维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胳膊,把乔心远揽进了怀里,乔心远枕着他的肩膀,一条胳膊搭在他身上。
“吓着了?”乔维桑说。
“没有。”乔心远躺着摇了摇头,头发蹭得乔维桑有点痒,“哥,你这样就不难受了吗?”
“嗯,差不多。”乔维桑被他枕着的那只手往下,摸了摸乔心远的头发,不打算跟他多说,怕他多想,“以前我都忍着,没试过。”
乔心远低低地啊了一声,“忍着多难受啊,你刚才看起来都快死了。”
乔维桑笑了,“这么夸张。”
“真的,没有夸张。”乔心远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和平时一样又细又软,有点催眠,很好听,“哥你以后别忍着,抱我就行,随便抱。”
“啊。”乔维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摸了摸他脖子上自己嘴唇贴过的地方,“抱多了可能不管用了,抗药性懂吗?”
“那,那我们就比抱再亲近一点,”乔心远的语气有点急,“反正我就给你当药,你怎么弄我都行。”
乔维桑不笑了,沉默了一会儿,摸着他脖子的手也停了,乔心远以为他睡着了,撑着胳膊趴起来看了他一眼,眼睛还睁着呢,没睡。
“哥,你怎么不说话?”
“……”乔维桑瞥了他一眼,“哥不知道说什么。”
“哦。”乔心远又躺回去,“反正你记着找我给你治病,哥你对我那么好,我现在就能孝敬你我特别开心,特别乐意。”
乔维桑又沉默了一下,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乔心远一巴掌,“以后不许用孝敬这个词了,知道了吗?”
乔心远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不能忤逆他哥,点点头:“知道了。”
“睡觉吧。”乔维桑好像叹了口气,乔心远还没听清就被忽然翻身的人抱进了怀里,这次连腰都被搂住了。
远处天光乍破,夏天的阳光猛烈,但晒不到屋里熟睡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好似在过冬。
08
一觉睡到中午,乔心远翻身膝盖碰到床垫疼醒了,他又翻回去往旁边看了一眼,乔维桑没在卧室。
乔心远坐起来,两条腿光溜溜地瘫在床上,膝盖红红的肿着,看着特别可怜,乔心远动了动,有点想哭,他觉得膝盖疼,不过也没有疼到要哭,但乔维桑就这么把他自己扔家里的行为让他非常委屈。
用完就不管了,去医院看病还得给点钱呢。
“哥!”乔心远冲着卧室门口喊了一声,“哥!哥!乔维桑!”
卧室的窗户忽然被推开了,木框撞到墙上哐当一声,吓了乔心远一跳,猛地扭头看过去,乔维桑从外头拉开窗帘,也冲他喊:“叫我什么呢,小混蛋。”
乔心远愣了愣,咬着嘴唇嘟囔:“哥,腿疼呢。”
“疼死你了?”乔维桑转身走了,没一会儿推开卧室门,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进来了,手里又拿了两根冰棍,用毛巾裹着放到乔心远膝盖上,坐在床沿儿上伸手捏乔心远的下巴,“我看看,疼死了没。”
“没。”乔心远说,然后瞥了乔维桑一眼,声音低下去了,“你咋不穿衣服呢?”
乔维桑扯了扯自己的大裤衩,“不穿衣服我这是什么,遮羞布啊?”
“嗯。”乔心远看着乔维桑。
“你还没穿裤子呢,遮羞布都没有,还说我。”乔维桑松开手,顺手把他脑袋拧到另一边去了,然后起身去衣柜里扯了件短袖穿上,“行了吗?”
乔心远两手捏着两根冰棍,跟个小猫似的团在床头,抬着眼看乔维桑,小声说:“我又没说让你穿,我就是问问。”
“哎我怎么前几天没发现你话这么多!”乔维桑说着过去把乔心远手里那根拆开正要吃的冰棍抢走了,“没吃饭就吃冰棍。”
“饿了。”乔心远想下床,挪到床边去够自己的拖鞋,膝盖不敢动,够不着,乔心远抬了抬脚,碰了一下乔维桑的小腿,“哥,我要吃饭。”
乔维桑正看着他这跟小猫扒拉拖鞋一样的动作乐,没再笑话他,把拖鞋拿过来给他穿上了,“能走吗。”
“当然不能了!”乔心远特别惊讶地说,“你看我像能走路的吗?”
“你别矫情,我看着好歹能走几步。”乔维桑一点良心都没有了,乔心远震惊得张了两下嘴都没说出话,最后气得伸手推了乔维桑一下,“我是为谁才成这样的,你什么人啊!”
“我是你哥。”乔维桑笑了,转身背对着他蹲下,“上来,祖宗。”
祖宗很利落地趴到乔维桑背上,乔维桑小心翼翼地避开膝盖上的伤,捞起他的腿把人背了起来。
乔心远趴在乔维桑背上,下巴杵着乔维桑的肩,他有点高兴,从小到大没人这么背过他,村里的同龄人有爸爸妈妈背,他没有,奶奶年纪大,也背不动他,乔维桑是第一个在他长大后背他还抱他的人。
“笑什么?”乔维桑听见声音,歪头看了他一眼,乔心远抱着他的脖子,也看他,“我,我想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