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当下正心烦意乱, 根本没有心思亲自哄哭闹不止的小弘历, 当即便烦躁的将弘历的乳母们唤了过来, 吩咐她们将小弘历带下去照顾。
福晋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年若兰这个病秧子的肚皮竟然会这般争气,年若兰才刚刚为王爷生下了长宁格格,不过是去热河行宫服侍了王爷几日, 竟然又再次有了身孕!
这个年氏表面上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她不会也长了一个像李侧福晋一样能生的肚皮吧?
福晋想到此处,便觉得烦闷不已。她身为王爷的嫡福晋,自然希望王爷多子多福。倘若王爷子嗣不丰,她这个做嫡福晋的面子上也不好看,还难免会惹人非议,以为她是那等善嫉的妒妇,容不得王爷的其他女人怀孕产子。
福晋知道自己当年在生下大阿哥弘晖的时候便已经熬坏了身子,她这辈子恐怕都不能有孕了,因此,她也希望后院之中的其他女子的肚子可以争气一些,为王爷多生几个健康的小阿哥和小格格。
只不过,比起一直与她作对总喜欢给她添堵的李侧福晋和容貌出众深得王爷宠爱的年侧福晋,福晋更希望王府之中的其他女人为王爷孕育子嗣。
比如机灵懂事且容貌清秀的庶福晋钮钴禄氏和蠢蠢笨笨却格外听话的格格耿氏,就比李氏和年氏讨喜很多。
倘若此次怀有身孕的是钮钴禄氏或者耿氏,她不但不会心生嫉妒,还会很高兴她们能再为王爷开枝散叶。可是,一想到此次再次有孕的是年若兰,福晋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年若兰自从刚嫁进王府便深得王爷宠爱,如今加上在热河与王爷共历患难的情分,在王爷心中一定比从前更加不同,倘若年若兰此次肚皮争气一些,一举得男,为王爷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阿哥,只怕在王爷心里便容不下其他的小阿哥了!
福晋想到养在她身边的四阿哥弘历,便越发不愿让年若兰生下小阿哥了。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爱新觉罗家族的男子都会对自己宠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格外偏爱。
当年,倘若关雎宫辰妃的儿子没有夭折,恐怕皇位便是辰妃儿子的掌中之物了;倘若当年董鄂妃的儿子没有病死,恐怕就连当今天子便要换人做了!
想到刘太医诊断称年若兰腹中怀的是一个小格格,福晋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小格格毕竟只是女儿,即便她再得王爷的欢心与宠爱,将来都是要嫁人的,无非也就是多准备一份丰厚一些的嫁妆罢了,终究掀不起多大风浪。
只要年若兰这个深得王爷宠爱的侧福晋没有亲生儿子,便不会影响大局。她身为王爷的嫡福晋,可以宽容大度的允许王府后院中的其他女子为王爷生儿育女,可是,将来雍亲王世子之位却一定要归属与她钟意的小阿哥。
唯有如此,她将来才能有所依靠,才能保住她嫡福晋的尊严与地位。
想到此处,福晋又不禁想起她的亲生儿子大阿哥弘晖,当即便将身边的婢女和嬷嬷们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人默默的流了一回眼泪。
李侧福晋听闻年若兰再次怀有身孕之后,当即便恼恨的砸了手里的茶杯,烧香拜佛的祈祷此次年若兰生下的还是一个没用的小格格!否则,倘若年若兰此次果真生下了一个小阿哥,岂不是会影响她的亲生儿子三阿哥弘时的大好前程?
庶福晋钮钴禄氏听闻年若兰再次有孕的消息,却比王府之中的其他女人更多想了几分。
当日在避暑山庄之中,她可是亲眼看见有一些身着黑衣的神秘男子将年若兰从东厢房掳走的,算算日子,年若兰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王爷的种,都还是未知之数呢!
王爷为什么在得知年若兰怀有身孕以后,竟然一点都不生气?难道王爷便从来没有怀疑过年若兰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钮钴禄氏琢磨了一整夜,越想越觉得像胤禛这样位高权重的男子,根本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名节有任何瑕疵,倘若王爷对年若兰腹中孩子的身份有所怀疑,他一定不可能容许这个孽种留在世上,更不可能让这个孩子充当他的子女,混淆皇室血脉。
可是,如今王爷在得知年若兰怀有身孕之后,却不见半分怒容,一向冷肃的脸上都时常挂着柔和的浅笑,除了宿在主院忙于国事以外,便会去藕香苑陪伴怀有身孕的年若兰,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喜欢年若兰腹中孩子的模样。
钮钴禄氏甚至暗自猜测莫非王爷因为太过宠爱年若兰的缘故,因此明知道她名节受损、甚至腹中怀了旁人的骨肉,都不忍心责怪她,甚至还愿意将她所生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肉对待?
钮钴禄氏思前想后,总觉得面冷心冷、手段狠辣的胤禛不会是这样被情爱冲昏头脑的男人,即便年若兰长得的确比其他人略强一些,可是,也没有这个本事将胤禛迷得如此晕头转向,为她做出这样一反常态、违背伦常规矩的事情。
然而,想到年若兰曾经被神秘男子劫走一事,钮钴禄氏便觉得如鲠在喉,难免怀疑年若兰已经被劫持她的男子给占了便宜,钮钴禄氏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胤禛会对此事一点都不在意?
钮钴禄氏心里虽然对此事有许多疑惑,但她却并不打算在尚未查清胤禛对待此事的态度之前冒然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被胤禛迁怒,影响她和弘历的大好前程。
年若兰此次有孕,并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倘若不是刘太医为她诊出了喜脉,她恐怕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了。
年若兰不愿意被人一直当成病秧子看待,既然她的身子都已经好了许多,也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因此年若兰每日仍旧按照王府的规矩向福晋请安。
胤禛却不愿看到年若兰如此辛苦,特意叮嘱她道:“倘若你觉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便不要逞强去向福晋请安了。如今你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好好的静养安胎,至于其他琐事都不必费心去想。有什么事情便和我说,我都会解决好一切。”
年若兰见胤禛不仅没有问过她为何会被人带到姑苏,也没有问过她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对她比从前更加温柔体贴,心里感动之余,也不由得涌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或许,胤禛对她付出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多更深。
年若兰扑到胤禛怀中,笑着安慰胤禛道:“瞧王爷紧张的样子,怎么像是将我当成长宁这样的孩子照顾似的!我都已经是做人家额娘的人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的!王爷放心便是,不必为我担心!”
胤禛望着怀中笑颜如花的年若兰,心里却暗自感叹即便是为了他的亲生女儿,他也没有这般牵肠挂肚的操心过。恐怕直到年若兰平安产子之前,他都不可能真正的放下心来了。
年若兰由于怀有身孕,因而不喜欢穿那些容易崴脚的花盆底鞋,因而便求了胤禛允许她只穿柔软的平底绣鞋。
如此一来,从前为了搭配花盆底鞋而做的旗装便都长了一截,拖在地上既不美观,也不安全,倘若不小心绊到还会更容易摔倒。
胤禛自然不忍委屈了年若兰,当即便命人为她订做了几套适合她如今的身高可以穿着软底绣鞋穿着的各色衬衣与氅衣。
年若兰自己也亲手画了几个新鲜的图样儿,吩咐衣锦阁的刘掌柜按照她画的花样子,用柔软舒适的面料做了几套衬衣和氅衣,而且还极有兴致的为长宁设计了几套和她的衣裳搭配的母女装。
当年若兰穿着新做的藕粉色衬衣和鹅黄色琵琶襟马甲向福晋请安的时候,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和议论。
李侧福晋打量着年若兰身上这套新制的旗装,不禁掩口笑道:“年妹妹身上这套旗装的颜色还真是娇嫩呢,藕粉色配鹅黄色,若不是年妹妹梳了小两把头,年妹妹穿了这身儿旗装,我还以为年妹妹是尚未出阁的二八少女呢!”
一向沉默寡言的宋格格看了看年若兰身上的这身儿衣裳,直言对李侧福晋道:
“年侧福晋的年纪本就小,比二八少女也年长不了几岁,年侧福晋又生得面嫩,模样儿看起来比二八少女还要年轻美貌,穿这身儿旗装很好看呢!”
李氏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身为女子,穿衣裳除了要美观大方以外,也要符合自己的身份才是。如今年妹妹都已经是做额娘的人了,也该穿得稳重一些,不然,怎么做人家额娘、怎么能照顾好长宁格格呢?”
庶福晋钮钴禄氏看了看李氏不悦的脸色,又看了看福晋浅笑着看戏的模样儿,也乐得做壁上观。
她也很想看一看没有王爷和福晋帮年若兰撑腰的时候,她自己会如何应对李侧福晋的冷嘲热讽。
年若兰如今早已不是刚进王府时懵懂无知的模样了,此时她早已听出了李氏话中蕴藏的嘲讽,心里虽然不至于因为这点芝麻大的小事而不开心,但也觉得李侧福晋的话有些膈应人。
年若兰浅笑着对李侧福晋道:“李侧福晋误会了,今儿个长宁格格穿的便是一件藕粉色的衬衣,外面罩了一件鹅黄色琵琶襟马甲,我为了哄长宁开心,才特意穿了一套和她一样的衣裳。
李侧福晋若说我穿这身儿衣裳不得体、算不得一个好母亲,那可真是冤枉我了!李侧福晋也是儿女双全之人,应该知道小孩子最喜欢颜色鲜艳的衣裳。”
年若兰口中虽然说着委屈,但脸上却并无半分委屈与不满,似乎刚刚她便只是出于礼仪在向李侧福晋解释自己的想法,但其实却并没有将李侧福晋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李侧福晋顿时被年若兰的态度气得不轻,无奈年若兰说的有理有据,又搬出了长宁格格做挡箭牌,一时之间李侧福晋也挑不出年若兰的错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