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不难猜测他们分手的理由,无论怎么说,在场的时郁都实在太有动机和嫌疑了。而她基于某种私心,尽管没有出口栽赃,却也顺水推舟,故作不知,一直没有说破。

但是听过她的话,厉逍面色平静,神色毫不惊讶,连一丝变化也没有。

阮星桐慢慢地瞪大眼睛:“你知道?”

厉逍没有否认。

阮星桐本以为自己说出的是个大爆点,至少能在对方心里投下一个惊雷,却没想到对方早已得知,秘密原来不是秘密,她以为的爆点也毫无价值。

但她对他的笃定感到不平:“你怎么就能确定不是他?”

“他不敢的。”厉逍顿了顿,声音微低,说,“他怕我生气。”

因为偷偷把猫送人,厉逍就已经气得不要他了,何况是伤他身边的人。时郁就算再怎么妒忌,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再惹他生气。

阮星桐从他的话里听出这样的意思,沉默了片刻,有些声涩地说:“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不是他?”

厉逍看着她,点了点头。

阮星桐一时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幸好没有一念之差,说些不该说的话,否则现在厉逍恐怕不一定还在她的病房里,这样平和地跟她说话。

只是她又开始感到费解了:“你明明知道不是他,那还为什么”

但厉逍看起来并不想多谈时郁的事情,他十分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你好像还不知道,之前那次招来的人集体后悔,不肯来了,其实是出自我外公,关云山的手笔。”

阮星桐愣住了。

“你可能也不太了解我家里的情况,我家没什么正常人,我妈你应该知道了,我爸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我外公关云山,他这个人,”厉逍的声音平静,好似一江静水,底下却涌动着岩浆暗涌,他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而低沉地说,“阴狠毒辣,自高自大,绝情绝义,一生追求的唯有名利二字,与此相配的,还有极强的控制欲。我,我妈,我爸,甚至连我过世的外祖母,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被他捏在手心里,绝不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

阮星桐不明白怎么突然跳转到了家族成员介绍环节,但是厉逍的话却莫名地让她害怕,她本以为自己出事只是一场意外,还居心不良地想顺手栽到时郁头上,关盈却上门来意有所指地讽刺,现在连厉逍也这样说。

她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上回他把人挖走,用这样的方式警告我,我没有服软,重新找了人填补空缺,这就触了他的逆鳞。”厉逍眼里蒙了层阴翳,说,“他不会善罢甘休。”

厉逍的话已经说到这里,再联想到关盈的话,阮星桐好像终于把自己脑海里纷杂的线索连在了一起,拼出一条脉络来。

“你的意思是,这场事故,也是你外公干的?”她瞠目结舌,脸色发白,都有些结巴起来,“你外公,他,他想杀了我?”

厉逍见她一副不可置信神色,微叹了口气,说:“你我相识多年,又是同学,又是好友,交情默契都在,他那样疑心重,一旦觉得你不可控,有可能倒向我这边,怎么可能会撮合我和你,给他自己找麻烦?”

阮星桐心乱如麻,仍然觉得哪里说不通:“那,那他何必对我这么友善,还邀我去家里呢?”

厉逍神色冷冷,说:“或许,他是想顺便再借你的手,多除掉一个人呢?”

所以她才会那么巧地,在时郁来找她的时候,出了意外。

至此,阮星桐终于恍然大悟,她以为自己受了老人家的偏爱,误以为自己有机会,因此在原有的犹疑和不确定中,而萌发出了想要试一试的野心。却原来那本身就是猎人抛出的诱饵,她不知自己的愚蠢,还兴高采烈地一头跳进了陷阱。

她得知了丑恶不堪的真相,连带着自己隐迹多年的真心,也一并暴露在了厉逍面前,一时又是惊惧,又觉得尴尬,脸色红白交加,半晌无话可说。

厉逍也体谅地没有再说话, 两人一起沉默下去。

好在对她来说,情与爱,到底都是无关生死的小事,否则她也不能真正以好友身份,在厉逍身边呆这么多年,那也太折磨她自己了,而且就连她自己也很难说,她是不是因为知晓了厉逍首富继承人的身份,才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但是这种斗志,在面对他们那一大家子,一个比一个变态神经病的时候,就很不够看了。

若说之前,她不小心撞破厉逍高中的秘密,窥见了厉家不正常的冰山一角,尚且还能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厉逍受过的心灵创伤,正好可以由她来抚平。

但是眼下已经不是安慰别人心灵创伤的时候,而是她自己的生命安全实打实地受到了威胁,她真的是没死都要被吓死了。

如果说关云山这一系列动作就是为了打消她的不自量力,让她知难而退,那他确实做到了。

她惜命得很,比起她生来仅这一次,绝无可能读档重来的宝贵性命,金钱和爱情,都得往边儿上靠着去。

阮星桐渐渐从那种浑身冒鸡皮疙瘩的尴尬里摆脱出来,首先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了深深的忧虑:“照你这么说,有你外公,呃,那样的人在,我继续和你混在一起,我不会还出什么‘意外’吧?”

“这你应该不用担心了,”厉逍笑了下,“我很快要结婚了。”

阮星桐惊了:“啊?!”

厉逍说:“你出事后的第二天,我就和他见了一面,他心中早就定了人选,等着我去求饶而已。”

阮星桐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这才明白,凭什么刚才厉逍会这样肯定地说是关云山干的。

该说关云山的手段和残忍无愧于他取得的庞大家产,但对至亲也这样用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也实在令人心惊。

过了片刻,她迟疑地说:“你真的要结婚?”

厉逍还笑着,嗯了一声。

阮星桐看着他,面色复杂:“那时郁呢?”

比起那个未知的,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将要和厉逍结婚的女人,就连时郁,都让阮星桐觉得更亲切,好接受一些了。

厉逍脸上面具一样的笑容微微滞了滞,随即又不动声色起来,他说:“他那边,我也已经说清楚,以后不再联系了。”

阮星桐张张嘴,其实在此之前她多少对厉逍能和时郁一刀两断感到有些惊讶,毕竟两人拉拉扯扯,时郁那么黏糊,厉逍又总是对他狠不下心,否则也不必要欲盖弥彰地每天加班到八点半,就是为了开车出去看那人一眼,她一直觉得这两个人其实从来没有彻底分开过。

但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阮星桐突然想到,关云山能对她下手,没道理对时郁就可能留情面,若是这样的话

她吸了口气,说:“你不会是故意和他划清界限,其实是为了保”

厉逍突兀地打断了她:“不是,是我厌倦了而已。”

“本来就是错误的,不合适的关系,继续拖拉着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