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一下回到了三年前。
而他向她许下的来年一起再来的承诺,似乎也没有再兑现的可能。
顾江淮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飘带,叫来十几个人爬上树找温蕴的那一条。
他想知道,当时的温蕴许了什么愿。
17
顾江淮找了整整一个晚上,从最初的十几个人到后来二十几个人帮着翻阅成千上万的许愿带,所有人都说他疯癫了。
连哥哥顾江廷得知这一消息后都赶来劝说:“佛门清净地方,不要无理取闹。”
可顾江淮像是听不到任何人说话,只心心念念着温蕴曾留在这里的许愿飘带。
顾江廷看着这样的弟弟,深深地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不是误会你终于找到真爱,老爷子有的是办法能留下温蕴。”
“哥,你当初为什么不喜欢她?”
顾江淮忽然转向顾江廷,他承认,很介意温蕴曾经喜欢的是自己的哥哥。
当初温蕴嫁给他时,外面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说温蕴退而求其次,嫁不了哥哥就嫁弟弟,难听的话在温蕴身上从没有断过,但她一次都没有为自己辩解。
顾江廷皱了皱眉:“她早就不喜欢我了,你还是不够了解温蕴。温蕴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从我结婚那天起,她心里就没我了,否则她为什么会嫁给你?她当初嫁给你的确有目的,可你不能否认,身为妻子,她根本无可指摘,挑不出一点错。”
“老爷子大寿那天,你看见她跟我在一起脸色都变了,但那天我只是无意间碰到她,加起来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可你呢?对她毫无信任,在这么多亲戚朋友面前冷落她,你让别人怎么想?光是我看到的就是如此,过去三年里又是怎么对她的?”
顾江廷也不怕顾江淮听着烦,兄弟两许久没有掏心窝子说过话,事已至此,没必要再争锋相对。
“找到了。”
有人忽然兴奋地高呼,扯着许愿带冲到顾江淮面前。
轻飘飘的一根带子,却让顾江淮觉得仿佛有千斤重。
顾江廷示意所有人撤退,独留下顾江淮还在原地。
红底黑字,温蕴的字迹熟悉到不能熟悉,顾江淮看到那行字时,眼圈猛地一红。
“希望顾江淮身体健康,不再被梦魇缠绕。祝我自由。”
他猛然想起,那段时间,他持续高烧不退,经常做噩梦,而温蕴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不停地在他耳边安慰。
所以她才会来寺庙祈福,才会为他写下这根许愿带,只是在他身边始终都是束缚,她无法做真正的温蕴,永远只能是识大体的顾太太。
顾太太这个身份,成了她三年来无形的枷锁。
她想要的自由,现在也终于得到了吧?
那天之后,顾江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顾家人都急得团团转,生怕他又会陷入三年前那种绝望的境地,这次,没有第二个温蕴能陪着他让他振作。
可顾家的担心显然多余。
几天后顾江淮便出现在公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把所有心思都投入到工作中,他再也没有提起过温蕴。
只是偶尔看到旁人秀恩爱,也会恍惚,他给温蕴的实在太少太少,可温蕴给他的,已经足够他回忆很久很久。
没有人知道,他一直不动声色地找人打听温蕴的下落。
18
回到老家已经整整两个月。
但温蕴还是不太习惯这样闲散的日子,每天陪温父散散步,浇浇花,遛遛狗,闲下来时喝杯咖啡,约以前的好友吃饭喝下午茶。
这种曾经梦寐以求的日子如今实现了,竟然有种空落落的无力感。
想起两个月前,温蕴回家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温父举着伞在车站从白天等到黑夜。
出狱后,温父就听温蕴的话,一个人回了老家,重新装修了家里的老房子经营起了民宿,日子虽然不比从前,但也井井有条,至少不必再被名利裹挟,终日提心吊胆。
以前温家还兴盛那会儿,温父每日愁眉不展,现在败落了,反而时常能在他脸上看见笑容。
温蕴回到父亲身边,心里变得无比踏实。
温父拍着她的后背叹息:“回家就好,这些年你为了我,受委屈了。”
温蕴摇摇头:“不委屈,只要您一切都好。”
父女俩没有多余的话,但千言万语都在沉默之中。
家里的民宿生意不错,随着旅游旺季的开始,民宿每天都处于爆满状态,连温蕴本来想开间画室的想法,都因此搁浅了。
“二楼最里面那个住户,从昨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温父的目光时不时看向门口,脸上隐隐有些担心。
温蕴知道那人,登记名叫裴向行,在民宿里住了有大半个月,每天早出晚归,据说是来考察后山某块地。
“今明两天有暴雨,后山路滑,要是再不回来就回不来了。”
温父忧心着走开了。
温蕴本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到了晚上,民宿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
“有位叫裴向行的病人,说是住在你们那里,您能过来一趟吗?”
她急忙赶往医院,在急救室里看到受伤的裴向行。
裴向行朝她抱歉一笑:“出了点意外,身上身无分文,能想到的只有请民宿帮忙了,放心,等出院后我会悉数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