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队伍一路朝幻凌州而去,冬日里的天色也很快就渐黑了下来,山间的路积雪很厚,白日里被阳光照射的地方化过之后,又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些许是因为行程慢了,中途,李忠下了马车,命令所有护卫给马车的轱辘上都缠好兽皮拧成的绳子,加快速度,而这期间,火眼也被放了出去,不过也只是在车队的上方低空盘旋了一会儿。
夏明汐坐着的马车轱辘自然也被缠好了绳子,可能是怕打扰她们,李忠只叮嘱小六,紧跟少城主的马车就好。
素云窝在一堆包袱上沉沉地睡了,夏明汐也在假寐,可她睡不着,她在脑海里想着怎么治疗少城主的眼睛。
每次她和少城主说话,其实都不是白说,那双灰白色的眸子她已经观察得很久了,虽然没有现代的高科技诊断,可就凭夏明汐多年的行医经验,她当初的判断没有错,少城主的眼睛只是得了轻微的白内障而已,就是因为没有及时的治疗,才会越来越看不清。
这完全是针灸能治好的病,可谨慎些总还是好的,夏明汐知道自己前世就是因为视力受损才导致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所以,她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治好少城主。
这一世她不想让别人欠她的,同样夏明汐也不想欠别人的。
感觉中车队又开始前行,且外面的寒风好像吹得更起劲了一样,风声穿过山野中干瘪树枝的缝隙,朝车队席卷而来。
夏明汐有些不放心小六,她悄悄起身,先把素云脱下的皮袄给她披上,然后,轻挑车帷问道:“小六,冷不冷?”
小六聚精会神的正赶着车,听见夏明汐的声音,马上身子靠近车帷道:“小的不冷,外面就是起风了而已,穿过这片林子,咱们大概也就离幻凌州的城门不远了。”
夏明汐朝马车的两边望了望,车的两侧都有鹰翱山的护卫,天色虽然没有完全黑下来,可也似乎看不太清四周的环境了。
她举着自己的暖手炉递给小六道:“这个给你,一会要是冷了,再让素云给你换。”
小六从护袖里伸出发红的手接过暖炉,赶紧又把车帷挡好,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小的皮厚,抗冻。
夏明汐这才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可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拿起药书想再接着看,脑袋里却闪过山野食肆那老者说的话。
其实素云解读得倒不是不对,只是没说到点子上而已,‘去白目,升帝气’以夏明汐的理解自然是治好了少城主的眼睛,那必然他就有了帝王之气。
‘婢乃后相,不离不弃’这句倒是也好参透,可少城主并没有奴婢,那老者的话肯定就是指的她和素云。
夏明汐瞧着熟睡中的素云,这丫头还真是一脸的不知愁滋味,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觉得原主的脸有什么皇后之相。
突然,夏明汐好像听到了一些细碎且怪异的声音,夹杂在外面呼号而过的寒风中。
她立即警觉了起来,可声音又没有了,夏明汐把身体贴向车窗一侧,把耳朵贴在车窗帘子的边缘,仔细地聆听着。
“主人,还要等多久才能吃了他?”
第50章 谁家的嫡女是玩刀的
夏明汐不确定这是人的声音还是动物的,她堵住另一边的耳朵,尽量贴近车窗,也好听得仔细些。
好一会儿,那声音又传了过来:“主人,你就看我的吧!今晚必定撕碎了他,那女人呢?”
夏明汐不确定说的那女人是不是自己,她迫不及待地透过车窗的缝隙朝外望去,除了能看见护卫的身影和黑暗交错的树林,再没看清楚有别的东西。
素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见夏明汐鬼鬼祟祟地趴在车窗那朝外看,问道:“小姐,你干什么呢?”
夏明汐回头摸着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素云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小姐,这荒山野岭地,外面有什么可看的。”
素云的话提醒了夏明汐,既然是t荒山野岭,刚才的说话声肯定是只动物,而且被动物称之为主人的肯定就是同行者。
危险应该就在今晚,看来幻凌州可不是一个留宿的好地方。
夏明汐提醒素云道:“素云,一会儿等到了幻凌州,我们三个尽量都要在一起,要一间房就够了。”
素云不解地问:“那是为何?奴婢陪小姐就好,小六可是个男的,传出去不太好。”
“你就听我的吧!安全起见,平安度过这一晚再说。”
素云本来还在没睡醒状态,也没想太多,她也知道夏明汐不想说的,自己刨根问底也没用,于是回答道:“行,等到了幻凌州,奴婢告诉小六,到时候让他在屋里搭个铺就是了。”
夏明汐还在想着刚才听到的声音,越想心里越不安,就越感觉时间难熬,她摸出自己的银刀在手里无目的地把玩着,让本不清醒的素云看着心都悬起来,顿时精神了不少。
她边归整被她睡觉弄乱的包袱,边说道:“小姐,奴婢只知道以您的身份,绣花,抚琴之类的倒是可以越熟练越好,既赏心悦目,又能博侯爷高兴,二小姐就会这些。”
“夏明汐把银刀在手背上转出一个圈,继续把玩着道:“你是说,还是夏雨晴像个大家闺秀是么?”
素云解释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你看谁家的嫡女是玩刀的!”
“大小姐你去京城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让侯爷知道是二小姐害了你,可你又也不想侯爷被判欺君之罪吧!所以,奴婢这一路也想来着,咱们偷偷的找到侯爷,私底下就把事情解决了,以你和七皇子小时候的情谊,他自然是向着真正的你,就算他把二小姐当成了你,毕竟过了这么些年,谁都多少有些变化不是,所以,小姐,你这刀还是收起来的好。”
素云难得地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她偷瞧夏明汐的反应。
只见夏明汐反而把小银刀玩得更起劲了,素云只见她手指舞动,银刀在她的手上转动的如开了一朵银花一样,倏然,夏明汐抬手轻轻一甩,银刀就飞向了马车棚顶。
素云吓了一跳,再一看,那把银刀正扎在棚顶中间,尾部还在颤巍巍地抖动。
“小姐,你还玩起劲了。”素云埋怨着起身去够银刀,马车的顶棚可是有好几层,最里面是兽皮,外面是一层是上好的柚木,素云站着刚好够到银刀的底端,只是她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拔下银刀。
夏明汐笑着起身,她本就高素云半个头,且自己的力道也是知道的,她毫不费力地拔下银刀,在素云面前又耍了朵银花道:“早晚本小姐让你看看,耍刀的比那个会绣花抚琴的强。”
夏明汐和素云拌着嘴,注意力就不再集中于刚才听到的声音,而鹰翱山的车队此时也出了最后一片山林。
山林里的一处野坡上,黑星泪和他的狼一直注目着浩荡的车队,在山野食肆,就因为突然出现一对跑商的人,他们没有动手。
黑星泪嘴里咬着一截断裂的箭柄,他的下唇两侧分别穿着两颗食人鱼的牙齿,那是只有漠海里才有的鱼的牙齿。
世上一直留有一种传说,黑星泪杀人会留一口气,因为他有个独特的要求,就是先收钱后办事,而且人是要带回漠海喂鱼的。
黑星泪每每听到有人这么说,总是冷笑到不能自已,他哪来的闲工夫把人带到漠海喂鱼,他只要钱。
有了钱他才能娶了心爱的女人,别人把他传得越魔性,他就要把自己打扮得更魔性,可他终归是个俗人,他也一样会被情所困。
黑星泪喜欢的女人,是漠海城主的女儿,漠海是三十六城里离京城乾州最远的一座城,它在乾州的最北端,一年只有二个月能见到阳光,且其余的日子,天空就像是被蒙上了一样,不是暗黄色就是灰黑色,有的时候还会呈现出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