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笑出声,扶着她找了一个人还算少的拐角处的长椅,小心翼翼地拉着她坐下,强忍笑意,清润的少年音里都是调笑,重复着她上海盗船前的豪言壮语:“我容朝晕,天不怕地不怕,区区海盗船,不足为惧。”
朝晕快难受晕了,听他这样说话,心里不爽,但是又没有力气和他犟嘴,只能哀叹一声,往他怀里钻了又钻,把他整齐的白衬衫都给蹭乱。
她越这样,凌涧越想笑,最后越笑越大声。
清朗的笑声回荡在朝晕耳边,也让她没那么难受了。
唉,都是为了任务啊。否则,她怎么可能被小小的海盗船打倒?
她就这样倚着凌涧休息,中间偶尔有气无力地摸一摸嘟嘟。
凌涧就在旁边给她拿着水瓶,她伸手了递给她,喝完了就拿回来。
差不多十分钟过后,朝晕终于恢复了大半活力,猛地从凌涧怀里钻了出来,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条直线,没有感受到要晕倒的冲动,又做了好几个开合跳,终于确认自己恢复精力了,才叉腰扬头:“切。”
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涧就拿着水瓶,抱着嘟嘟,弯着眼眸看她。
朝晕有点不好意思于让他伺候了自己这么久,挠了挠头,最后十分大气道:“凌涧,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买两个冰淇淋,我请你吃。”
凌涧还没有来得及喊她,她就已经拐弯朝着人潮拥挤的小卖部去了,转眼间没影了。
青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里面分明有八分都在笑。
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
这一片好像还没有开发,难得能看到几个人影,周遭顿时寂寥了下来,竟然也让习惯了孤独的凌涧感到了一丝不适应。
他摸了摸嘟嘟,乖乖等朝晕回来。
忽而,有一道尖锐得刺耳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喊他的名字:“凌涧?”
这个声音,凌涧已经许久没有耳闻了,但是在一瞬间,他还是认了出来。
凌涧周遭的气焰蓦然一冷,他的指尖微颤,让嘟嘟抬头,冲他叫了两声。
凌涧抿唇,终于攒足了一些勇气,抖着眼睫,抬眸去看向声音来处。
是一个保养精致的妇女。
她妆容精致,体态雍容,穿着一身黑裙,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像是围了城墙,要把自己的气息都淹死。
凌涧唇瓣微微蠕动,想说话,却早就已经忘了要叫她什么,又重新收回视线,抚摸嘟嘟的频次加快了许多。
他的沉默让何超莲皱起细眉,开口就是责难:“这么久了,还是这么没礼貌。见人也不打招呼,也不笑一下。我到底是怎么生出你这种货色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痛了凌涧,他那么宽阔的肩膀猝然一抖,突地冷笑一声,掀眸盯着她看,语气波澜不惊:“你要我怎么和你打招呼?叫你一声妈吗?”
何超莲一噎,拉紧了手边好奇的小男孩,声色俱厉:“你别乱说话,我早就和凌志勇离婚了,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凌涧耸了耸肩,无声地弯唇,眼里的讽意越来越浓,刺得何舒莲如芒在背,但她就像是一面镜子,那些刺同样也扎根在了他肌肤里。
他也看不懂何超莲。
明明两个人没关系了,她却还非要赶上来打扰他。
说起来,何超莲只是想要从他不幸的生活里,找到一丝证明自己当初的抉择是正确的的慰足。
于是,她又以一副刻薄的嘴脸,继续冲凌涧发难:“你现在应该上高中了吧?考上高中了吗?能考上大学吗?你从小学习就很差,不管我给你报多少班,都没有效果。”
果然,说到这件事,凌涧整个人都呈现出了蜷缩的姿态,沉默不语。
何超莲眉目舒展了,扯了一下旁边的小男孩,眉飞色舞:“这是我儿子,小辉。七岁了,考试可是次次第一名呢。”
凌涧唇瓣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
他抬起阴晦的眼眸,看向了那小小的一团。
小辉依然睁着澄澈的大眼,歪了歪头,好奇地打量他。
凌涧骤然感到了一种悲哀,他逃也似的地挪开了目光,低声“嗯”了一句。
何超莲依旧不放过他,叹了口气,“好心”道:“凌涧,你整天打那破游戏有什么用啊?要我说,你也别上学了,直接去厂里上班吧。不然那不就是浪费钱吗?你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我们母子一场,我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否则,就这么下去,你能有什么好前途?”
第38章 打架可以不要爆我头吗?(37)
凌涧抖得越来越厉害,头垂得越来越低。
他把自己拢成一团,像破不开的迷雾。
何超莲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话也说得更重了:“你从小就这样,一碰到事情就装死人,没有一点出息。”
她咄咄逼人道:“放弃你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了。”
这句话简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凌涧的心窝,来回搅翻,血肉飞溅,让他痛得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何超莲越看越来气,还准备说话,旁边陡然插入了一道很冷静的女声
“阿姨,你在这里瞎着眼瞎指点啥呢?”
凌涧和女人都是一愣,豁然看向来人,只能看见少女拿着两个冰淇淋,面色很冷。
凌涧感觉到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在他身上攀爬,让他只能狼狈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朝晕。